苏轻吞下胶囊,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那要不就明天再说吧?我好长时间没敢睡实了,刚才一松下来觉得骨头都散……哈啊……了。”
他尾音含含糊糊地又被卷进一个哈欠里,困得好像都睁不开眼了。
胡不归眼色就往下沉了一下——熊将军还说过,像苏轻这样人,对周围环境把握就是他赖以生存东西,外表油滑建立他对环境过度敏感上,只要他想一个地方落脚,就会千方百计融入进去,积极地留心路线,试图和每一个人搭话,得到可能多信息。
那相反,如果他不积极做这些事,就没打算落脚,而是要撤退了。
胡不归于是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站起来径直出去了。走时候还帮他把门带上,苏轻这才看见,门后面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条分缕析地写着需要什么东西要去什么地方找。
仔细看,字迹是手写,但是很工整,就像打印正楷一样,一板一眼,连行距都差不多一样。
苏轻凑上去看了看,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不靠谱猜测,心想这玩意不会是姓胡写吧?他就感觉很怪异了,好比流浪野狗突然受到了宠物待遇,被浑身香水味富婆抱到高级小区养,一口一个儿子那种感觉,受宠若惊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一个他自以为早该忘记他人,三年间不停地寻找他下落,甚至三年后那种情况下,仍然能一眼认出他,给他留了屋子——这做不得假,苏轻看得出,这里面吃用,都是按着他标准来——而且像胡不归这样人,也不会作假,那个人就像一块硬邦邦大石头,随便砸哪里都能砸出一个坑来,一辈子勇往直前就行,不用迂回行进。
苏轻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前,移开目光,感受到了某种别扭、酸涩、尴尬、感激、不知所措混杂一起情绪,堵得他胸口疼。
吃惯了炸酱面胃,给他海鲜刺参也得跑肚,狐狸精又怎么住三只眼二郎神鼻子底下呢?
苏轻一边感慨,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借着所有反光东西,迅速且不动声色地整间屋子里扫了一圈,暂时没有看见监视器一类东西,连程未止房间左上角,那个刚刚传出陆青柏和许如崇声音指甲盖大小小喇叭也没有。
这里面倒是比较自由,不过窗户外面就不大友好了,总部刚刚闹了大事,四处巡逻非常严密,苏轻本身没有恶意,想走是想走,但是和人家闹得不愉就算了,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此路不通,苏轻就翻身躺到床上,心里琢磨起一个计划。
胡不归离开了他房间,却并没有走,薛小璐正好上来,送程未止父子回房,看见胡不归叼着一根烟,背靠着楼道墙壁站着,有些奇怪,又不好问——程未止还不知道苏轻回来了。
等安顿好了两个人,薛小璐才轻手轻脚地走到胡不归身边:“胡队,怎么不去休息?”
她看得出胡不归有些烦,他们队长是戒了烟,戒烟时候时常叼着一根干闻味道不点着,时间长了养成了个习惯,一烦躁就叼根烟咬着玩。
胡不归也不解释,只是低声说:“早点睡吧,明天准备材料,趁着熊将军,下午想叫大家开个会。”
薛小璐看了一眼上面贴着“苏轻”门牌房间,把话咽下去了,默默地点点头走开了。半个小时以后,楼道里灯自动熄灭,胡不归站黑暗里,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着那根烟,直到烟丝都散了。
苏轻房间里没有安任何监控设备,因为胡不归认为他既不是犯人,又不是程未止那样毫无自卫能力高危证人,他不能像许如崇他们说那样,简单粗暴地把对方锁起来。
所以胡不归决定这里等一宿,等苏轻从里面出来——他这方法很笨,可是天衣无缝——他决定由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苏轻,跟到对方不想跑了为止。
苏轻肯定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这个,因为这种事大概除了胡不归之外,没人干得出来。
胡不归觉得一个唾沫一颗钉,说好了要照顾他,就要一点水分也没有地实施,哪怕对方不乐意,他也决定要跟苏轻身边一辈子。
一辈子不长,可谁都亏欠过个把人,何况别管真假,对方还一直信誓旦旦地表示没往心里去,然而他没有对第二个人有下过这种承诺。
为什么呢?
胡不归靠着墙坐下,把散了烟扔一边,又拿出一根糟蹋,心想没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小学生科普读物,只是苏轻和其他人,总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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