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绘图告一段落的时候,下去收集情报的哈尔也在族长的陪同下再一次走进凉亭,向风飞扬汇报着收集来的情报。
情况比风飞扬想象中的要好些,有近六十位成年男子都是捕猎的好手,近四十位妇女也能在照料孩子之余,负责播种、耕种的事宜——那是典型的广种薄收,只把种子扔进地里就不再管的。
风飞扬还有制作陶艺的好手六名,在没有转盘的情况下,他们都能用手捏出大大小小的各式陶罐。同样的,还有十名石匠在为这个氏族制作着工具,据哈尔讲:“他们的手艺都是最棒的!”
在氏族已掌握文明中,懂得驯养、放牧技巧的人是最少的。全部落只有四个,且其中还有年过四十五岁的老头,与一名未满十四周岁的少女。不过叫风飞扬惊奇的是,除了他抽取到的那三对山羊外,这个部族竟然还在驯养着野蜂!
这情况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他寻思了好一会才判断出:这个部族本来有通过驯养野蜂而得到了一定的“驯养”文明研发度,但还没有完全摸到门路。只是自己的到来,利用卡片帮助他们提前掌握了这个知识,从而将那野蜂也保留了下来。
而且还不仅仅是保留那么简单,在几代人的努力下,他们已经做出了蜂箱的雏形对野蜂进行统一管理,而不再像十多年前一样,任凭蜂群将巢筑在树上、灌木中。他们已经知道了遮阳,保持温度、干燥度能够帮助蜂群更安稳、顺利的渡过冬天……
可以说,如果他们选择驯养的不是比较麻烦的蜂类,那他们早就应该知晓了驯养的文明。
“你做的很好。”风飞扬夸奖着少年,哈尔的情报收集虽不完美,却也够用,尤其以他的年岁来看,这样的结果自然值得鼓励。
“我的神,这是我应该做的。”
风飞扬点点头,再问道,“那么,这些猎人里有哪几个人会捕鱼?”渔猎的探索进度最高,他很想将它的卡片弄到手中。
“捕鱼?”少年疑惑了下。继而恍然大悟。他笑道。“我地神。那样地事情我就会做!”
“哦?”看哈尔地样子不像是在吹牛。风飞扬就饶有趣味地询问道。“你是怎么做地?”
哈尔地捕鱼工具是锋利地树枝。他特意将树枝地一头弄地尖锐。再带着它潜入水中(有时候则是站在浅水处)。接近鱼。在鱼没有反应之前将它刺中。
可这样地事情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我觉得我地速度还不够快……”哈尔有些沮丧地对风飞扬讲着。“有地时候我明明已经离它们很近。可还是刺不中它们。一定是我出手太慢地缘故!”
“出手太慢?不。孩子。你地速度已经足够了。”风飞扬恰巧听过关于叉鱼地故事。也知道它地理论技巧。于是便开口点拨他道。“你刺不中它们地原因。仍然在于离它们还不够近。”
哈尔仔细的回忆了下,摇头抗议道,“怎么会?那时候我离它们就这么远。”他拿手比了下距离,不到一米。“再近的话,它们就跑掉了。”
风飞扬再摇头,“我说的不是你。”
哈尔愣了下,“那是什么?”
风飞扬不答反问,“你是用身体、用手去抓鱼的吗?”
“不,我的神。我是用树枝,用我做……”哈尔的话回到一半,就忽然欢呼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向风飞扬确认着,“神,我在刺它们前,应该再把树枝向它们靠近些。对吧?如果树枝离的很近的话,它们就很难反应过来了!”
风飞扬点头提议道,“我们村落的西边就有条大河,你为什么不在明天的时候去试试呢?”
“会的,我一定会去做的!”哈尔有些激动的答着,再回头冲族长说,“您瞧,我说过,那些鱼迟早会成为我们的食物,只要我们找对了方法!”
族长冷静的提醒他,“你现在没有合适的方法。”
“不,神告诉了我。那就是正确的方法!”少年大笑着回答,诚心的向风飞扬行起礼来。
看见他的反应,风飞扬也总算能出口气了。他不动声色的擦着汗,又在心里不住腹诽着那个混蛋光球,“那是什么狗屁规定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能直说,必须要提醒!提醒、提醒,还好这个男孩不笨,不然的话不就真成好心办坏事了吗!”
他所腹诽的规则,就是他们玩家在下物质界的基本守则之一:在这个世界中,神灵对于他的人民来说,只是“指引者”而并非“领导者”。
这两个词汇看着含义接近,但在主神混蛋光球所制定出的规则限制下,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受这样规则的限制,风飞扬“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直接传授给他的部族,而只能设定一个方向,说出一个提议,叫他们自由的摸索……
如果举例来说的话,就好比他是在打战略游戏。如果缺乏木材了,他可以告诉他的子民,我们现在需要木头,你们去盖一个伐木工场弄点木头回来吧!却不能指导他的子民具体做法:你先将片状的石片磨利,再穿出洞来镶入木柄,对着那些茂盛的树木不住挥砍,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木材了……
可我们也都知道,这样的限制并不绝对,通过主神所设定好的其他规则,风飞扬能用信仰点购买文明卡片对他的子民使用。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哈尔掌握叉鱼的技巧只是时间问题,没意外的话,风飞扬在最近几天就能拿到一张渔猎的卡片。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风飞扬如此鼓励着自己,再度向哈尔及族长询问道,“我还听说,我们有人曾利用过圆木运送过石头。ashu8那个人是谁?”
听见他的问话,少年与老人对望了一眼,哈尔再度走上前来,“我的神,那个事情也是我发现的。”
风飞扬再度惊讶了,他好好的打量了少年一番,说道,“这样说的话,你发现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哈尔挺挺胸膛,骄傲的回答,“是的,我的神。哈尔在我们氏族,本就有着智者的含义。”
一只手抓不住两只兔子。听见哈尔就是用到圆木的人后,风飞扬就停止了原本想要继续的话题。
再与族长、男孩闲聊了一会儿,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到了第二日清早,天还蒙蒙亮,整个部族的男人们就被调动了起来。刚刚才迁徙过来,他们急需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像是那里有粘土,大河旁的哪段浅滩有蕴含石英的石头,都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其次,他们带来的食物只能再够吃数天,他们必须弄清楚,这周围有没有大规模的兽群。
这样的前景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可他们却并不担心——他们可都是遵从神的指示,迁徙而来的,他们的神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活生生的饿死。
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神色,刚才诸神领域回来的风飞扬长长的打了哈欠,又冲身边的哈尔说了几句。少年再跑到族长那里,小声转达起来。
按照风飞扬的提议,猎人们分出了二十人前往北方密林,他们会在那里一探究竟,而风飞扬也好利用结果来判断,植物亲和的具体效用。
余下四十多位猎人分为四组,上前自石匠那里取来了石矛等武器,就在一边说笑着等待队伍的开拔。
风飞扬也选了其中的一个队伍,跟他们一同出去看看——他的子民能走到哪,他就能跟到哪里,可一旦外面他的子民尽数死亡,他就会不由自主的传送到神庙中。
因为他的决定,原本想去的河边试验叉鱼的哈尔也被迫加入了小队。要知道,整个部族能看见风飞扬的家伙,并不是很多。而在凉亭外面,风飞扬的话语不会被普通人听见。他需要一个传声筒,哈尔就是这样的角色。
这样的定位哈尔本人并不满意,“我还说要去河边……”他在一旁小声嘀咕着,没等说完,就被族长上前打了一个暴栗。
族长将少年拉到一旁,小声的叮嘱了几句后,就开始命令队伍出发。
风飞扬所跟随的小队,前进的方向是西南,目的地则是大河转弯时造成的浅滩。那里地势平整,河岸几乎就是平地,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掩体的东西。
那样的环境无疑会受到草食性动物的喜爱,像是鹿,就很喜欢在清晨、傍晚的时候,结群去河边补充些水份。
猎人们起的这么早,有一大半倒是为了它们。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时常停下来查看某些痕迹,像是粪便,又或是被啃了树皮及叶子的树木。出于敬畏,领队的猎人还会经常询问哈尔:“我们的神有没有新的指示?”
指示自然是没有的,作为打猎的门外汉,风飞扬根本就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还好他颇有自知自明,也没有贸然指挥。
倒是哈尔仗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神,偶尔会耍些把戏。但那都是玩笑,并不严重,几次下来后,其余的猎人也都明了,便也不再管他。
少年的那点心思,风飞扬也早已看出,却没有制止。他想趁这机会看看哈尔的心性——如果合适的话,他就会在回去后选择男孩做他的话筒——也就是牧师。
只是现在看来,少年还是脱跳了些。牧师的人选,似乎也要有个备选。风飞扬想着,忽被前方猎人的欢呼声吓到。
看向哈尔,少年旋即向风飞扬解释着,“我们周围的猎物可真不少!只要勤奋一下,今年冬天就很难饿着了!”
有经验的猎人能从痕迹中判断出猎物的种类与数量,风飞扬对这解释并不意外。
随着一路前行,猎人们发现的痕迹也越来越多,情绪也越来越高涨起来。只是偶尔的,他们也会面色凝重的看着某些爪痕,足迹,小声交流自己的意见。
不等哈尔说,风飞扬就已经明白:生活在这附近的动物,也不全都是食物。
再走了十数分钟,吹来的风已有了冰凉与潮湿的气味,凝神聆听时,也会有水流声传来。有着渡鸦的风飞扬更是清楚,他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在河边喝水的动物,并不只有鹿,虽然说,鹿确实是最多的。
它们四十多头结成一群,在河边排排站开,附头喝着水。当然,不管何时,鹿群都会有四只以上的鹿在监视着四周。
在鹿的旁边不远,还有几只类似牛的家伙。而更远处,几只不怀好意的豺狗来回的游荡着,不断看向鹿群,不断试探的往那边接近。
可每当他们走到一定的范围内,所有的鹿都会机警的抬起头来。
猎手们在领队的带领下走到了上风区,远远的看望着,不时小声说笑上几句,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风飞扬便看向身边的少年。哈尔闻声而知雅意,当即答道,“这时的鹿群最为警觉了,我们要等它们散开以后再动手。”
说完,少年又一脸期盼的询问道,“您想要帮助我们吗?”
在少年的印象里,他曾被风飞扬救过一次,十数人都对付不了的豹子,就被风刃轻松解决了。在哈尔看来,那样的神术端的神奇,是以有此一问。
可风飞扬却笑着回道,“天救自助者,有手有脚的人儿,不去自食其力,难道还要等着天上掉馅饼下来么?”
这样的诡辩说的玄妙,懵懂的男孩似懂非懂,苦着脸想了半响,才从昨天被风飞扬点拨的事情里,找到了自以为是的答案。
暂且不提哈尔的领悟,只说领队的猎人在说笑时,瞧见负责监视的雄鹿竖起了自己的尾巴。因为此时没有危险逼近鹿群,猎人立即判断出:它们是要撤退了。
他果断的冲同伴们挥下手,谈笑的声音就在刹那里消失了。他们俯下身子,开始在上风口远远的吊住了鹿群。
如此跟了一会儿,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鹿群,在远离了河畔后就依照往日的习惯,四散开去。
其中最雄壮的那只公鹿,在原地微微想了会,就决定去吃昨天没吃完的那些浆果。
可殊不知,危险正向它逼近着。
下物质界的鹿与风飞扬所认知的那种鹿略有些不同,或许是“进化”的缘故。
当领队的猎人成功将其驱赶到埋伏的包围圈后,面对着七、八人无路可退的公鹿,竟是不再逃避,它低下头,用头上的犄角狠狠向驱赶它的领队撞去。
但这样的鹿与人之间的较量并不只发生过这么一起,早在设置埋伏前,公鹿的发应就被猎人们预料了进去。也因此,驱赶鹿的领队本身就是本领最为高强的猎人。
他见鹿冲来,并不慌乱,只是侧身向边靠去,同时又用脚偷偷勾起了编制的藤蔓绳索。绳索的紧绷来得突然,公鹿想要跃起以是不及,忙降下速度往另一方向转去。
放低的鹿角刚一偏移,领队的猎人就以扑上前去,牢牢的抱住了公鹿的细颈。与此同时,用涂抹草汁以做伪装的另两位两人也一跃而出,帮助领队想要按倒公鹿。
这是力与力间的较量,生存与死亡的对抗。
抱住雄鹿的三人一齐发劲,一边用脚勾住鹿的前腿,一边将它狠狠往倒按去。
别看鹿的四肢纤细,可却甚为有力,若放在平时,再来两人也未必能够成功。只是猎人们的时机把握的更好——鹿转弯时,重心本就不稳。
借力打力下,数百斤的动物轰然倒地。
三人连忙压在鹿身上,又有数人跑来帮忙,他们牢牢按住雄鹿的犄角,压死了挣扎踢腾的四肢。抱住鹿颈的领队猎人腾出手来,自身后摸出把石质匕首,向着雄鹿咽喉处刺去,一下,两下!
风飞扬一旁的哈尔慌忙上前,他除下背负着的皮囊,掏出陶罐,递了过去。
匕首拔出,鲜血溢出,向着罐口泊泊流去。
当雄鹿血被放尽时,腥味甚重的鹿血已灌满了大大小小数个陶罐。周围猎人接过装满鹿血的陶罐,就用带着的皮毛将它掩盖住,防止血腥味引来其他“猎人”。他们又拿出一种奇异的红色果实,放在嘴里嚼嚼,一股奇怪的气味就冒了出来。
领队用带来的水清洗了鹿的伤口,就将那种果肉细细涂抹在其上。
血腥味顿时淡了下去。看着不住舌头的猎人,哈尔冲风飞扬笑道,“那是不能吃的,很麻,可却能让我们避免很多危险。”
风飞扬自然知道用途,却对那果子更加好奇,以它的用途来看,似乎不在自己的认知当中。莫非这世界还有些鬼怪的玩意?他寻思着,对哈尔嘱咐道,“回去后,将那果子给我拿来些。”
“那些并……”少年话没有说完,就想起了临行前族长的叮嘱,便点头应了。
于是在摘取了雄鹿吃剩下的浆果后,众人就开始返还,今天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侦查,有此收获已算是意外之喜。猎人们伐下树木的巨大枝杈,将雄鹿置于其上,拖着前进,又有几人在前方引路,以避开某些猛兽的领土。
如此走了约莫两里地,风飞扬忽然问向哈尔,“那果子并不是一定有效吧?”
哈尔迟疑了下,“我们刚刚的动作很快,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可终究是不敢肯定,忙跑上前去询问猎人们。
这事起的突然,猎人们原以为哈尔又是在开玩笑,并未理会。倒是领头那人心思更慎密些,见少年面色凝重,就吩咐众人停了下来。
一经检查,才知道有个陶罐在口处裂了道缝,原先并不明显,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跋涉,却也有鹿血渗了出来。猎人忙用水冲洗,又取果子出来想要嚼咬涂抹。风飞扬却上前对哈尔指示道,“叫他们别做了,我们的客人已经快到了。”
哈尔大惊,“您看见了?”
风飞扬自然是看见了。早在第一只豺狗缀上他们时,天上的渡鸦就已看见。只是在那时判断上有了失误,以为这样的事情有被猎人们考虑进去的他,想要看看他们的应对,好有个更清楚的认知……直到豺狗的数量增加到三,猎人们依旧没有反应,风飞扬这才知道不对,告知了哈尔。
不过现在说也不算晚,不算哈尔与他,猎人也足有十二名,应付三只豺狗应是不在话下。倒是风飞扬通过这事,体会到了渡鸦的妙处。
这就像是两人在玩bsp; 而且在打猎这样的事情上,告死天使的用处还未曾完全发挥——到了日后与其他氏族交战,会隐蔽特性的渡鸦不仅能叫他看清对方的动态,甚至还能潜入营地,将战前讨论也一并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