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张龙喝酒,这小子不见人影,可巧你在这儿,走走走,咱们俩喝一杯去!”
“赵大哥。”展昭淡笑推拒,“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赵虎性子老实,也听不出他是推辞之话,究根问底道,“什么事?重要么?可要我帮忙?”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嗨,既然不是重要的事,改明儿再做不就行了,走走,前些天老家舅舅就送了坛陈年的女儿红,正愁没人陪我喝。”
赵虎不由分说拉着他便往屋里去,展昭实在无法最后只能应下。
酒水热好了,往碗里一沉,满屋都是浓郁的酒香。
两三杯下肚,展昭神色才微微缓和。
赵虎又给他斟上了一杯,“对了,这几天总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遇上麻烦了?”
他摇头苦笑,方把尹巧儿的事情简单告诉他。
“啊?是为这个丫头啊?”赵虎不解地挠头,“她是你相好?”
展昭尴尬道:“不是。”
“不是?那就是相好的朋友了?”
猜得也太准了……
展昭不自然地摇了摇头:“不……算是。”
“别装了,字儿都写脸上了。”赵虎笑眯眯地喝了一杯,满面红润,“昨天我才见你拿着支珠花整整看了半个时辰,你就老实说了吧。”
“噗”他一口热酒呛在喉中,登时偏头猛咳。
“你慢点儿。”赵虎忙好心地替他抚了抚背脊,一副语重心长口气,“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瞧上个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保不齐,咱们哥儿几个还能帮帮你呢?”
“咳咳……”展昭拂开他的手,面色潮红地低头饮酒,“多谢赵大哥关心。”
“哎,不过这巧姑娘的事,是有些难办啊。”赵虎摸着下巴,琢磨道,“既然连大人都说没办法,你我就更束手无策了。”
展昭轻持酒杯,垂眸凝视着杯中酒水,叹息道:“是啊……”
但愿念一能早些对此事释怀才好。
傍晚时候,天色刚黑,今夜不用巡街,从角门口进来时,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去瞧瞧尹巧儿。虽然无法救她性命,但好歹吩咐看守别太过为难,尽量在上路之前满足她最后的意愿,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开封府的牢房并不多,关押的都是还没过堂的犯人,等明日尹巧儿便会送去大理寺,再过三天就该问斩了。
“展大人。”狱卒一见是他,赶紧笑着领他进去。
“都这时候了,您怎么得空来牢里一趟?是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你不用紧张,不是大人的命令。”展昭边走边打量四周,“我只是来看看尹巧儿……她这些天情况如何?”
“哦,尹巧儿啊?人挺正常的,精神也好,一日三餐都有照常吃。”
他颔了颔首:“明日大理寺的人就来了,麻烦你帮我打点打点。”
狱卒当即会意,“知道知道,小人绝对照办,展大人大可放心。”
“尹巧儿的牢房就在这边……大人当心脚下。”
刚从一拐角处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壁灯烛昏黄,眼前之景令着实他二人惊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昏迷不醒的狱卒,好些个连刀都未曾出鞘,展昭眉头一皱,隐隐见得其中一人尚有意识,他撩袍俯身下去。
“出了什么事?”
“展……有人……”那狱卒断断续续道,“有人……劫狱!”
话音刚落,展昭猛然抬头,正见对面的两个黑衣人手忙脚乱地在开牢门,他未及多想,抬脚飞快将旁边的木桌斜踢过去。
其中一人旋身上前,徒手便把桌子劈成两半,恰在同时,展昭已揉身扑出,长剑直向那人开锁的手腕刺去。对方只好抽了回来,险险避开他剑锋。
他二人几乎没有带什么兵器,手中不过一把小匕首而已。
几招拆下来,展昭越发觉得奇怪,对面这人武功平平,毫不出奇,甚至普通得有点熟悉,一招一式似乎在哪儿见过。
掌风习习,烛光从那人脸上一闪而过,他蓦地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手腕握住,拿着匕首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这一套动作极快,夜色里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对方将他刺伤。
“先走!”他低低道。
背后的狱卒看不真切,看他半天没动静,心急如焚:“展大人?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展昭一面和她拆招,一面佯作吃力的转过头,“你速速去找人,这地方由我来处理。”
“哦、哦……是!”
待那捕快走远,他才放下剑,拉着那黑衣人一路施展轻功,疾步往外走。
“念一!”
开封府后门竹林中,展昭扯下她面巾,星眸微怒,“你作甚么?劫狱可是大罪,闹不好你也会被一同论斩的!”
念一不敢看他,只望向别处,小声辩解:“我知道……可你不是说没办法么?”
“事到如今,除了劫狱,你还有别的办法能救她?”
“我……”
展昭盯着她哑口无言,半晌又去看一旁的时音,后者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扬起眉抚弄竹叶。
“那你……也该事先和我商量商量……”
念一仰头反问他:“我和你商量,你能同意?”
“……”展昭一时语塞。
的确,如若她告诉自己,他绝对不会应允。
念一瞧着他的表情,无奈地淡淡一笑。
“我说对了?本来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这样一来,包大人就算发现大家也不会怀疑是你啊。”
他默了片刻,“劫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好今天遇上的是我,倘若是别人,倒是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一直保持沉默的时音忽然转过头来。
“要我说,你不在最好,你若不在,人我们早就救走了,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展昭微愣一瞬,才想起凭他的功夫,无论是张龙赵虎还是王朝马虎皆不在话下,之前又早已将看守全部击晕,自己要是真不出现,尹巧儿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这么算来,错全在他……
“也、也不一定的。”念一急忙出声替他辩解,“你知道我功夫不好,很容易拖时音的后腿,要是方才没有你,说不准、说不准我就被他们抓住了。”她笑道,“所以你还是还得很是时候。”
听到这里,时音扶着额头半是好笑半是无语地叹气,展昭苦笑着盯着她,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算了算了。”时音终究看不下去,“弯弯绕绕这么麻烦,与其如此折腾,我还是吃个亏,替她死一次罢。”
“你替她?”念一尚在迟疑,“可以么?”
“笑话,我什么事做不到?”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是丢人了点,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好。”她忙含笑点头,“都听你的。”
时音余光悄悄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很快收回视线,靠着竹子垂眸淡笑。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展昭微不可见地颦了颦,继而低头准备收剑入鞘。
“时间不早了,我必须赶回去,否则会惹人生疑。”
“嗯,好。”念一刚想嘱咐他小心,却见他伸出右臂来,抬剑深深地划出一道伤痕。
她不由一惊,忙上去帮他止血:“你!……”
“没事。”展昭收了剑,不在意地朝她微笑,“要是没有伤口,你叫我如何向大人交差?”
念一咬着嘴唇,拿帕子来给他包扎,眸中心疼不已:“那也不用这样……”
“别止血了,包扎得太好可就不真了。”他笑着打趣,只用手把伤处捂住,鲜血顺着指缝很快渗了出来。
“我先走了。”
念一歉疚道:“那你……当心。”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