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天地波澜,我自执琴天涯;
纵山斜于顶,我又何故愁眉?
似世间万物无法波及他心的那股漠然、傲然,已然消退,没有仙气,没有闲云野鹤的自在,此刻的白衣人更像是被打落凡尘的俗世中人,虚弱的靠着洞口,连古琴都已不知去向,胸前的红玫瑰越发妖艳。
“你伤到心了?”
我焦急的问着,说完才觉得这是句废话,真要伤着心了怎么还能活着?
白衣人没有作答,像是不希望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勉强撑起身子,把上半身挺得直了些,这才缓缓点头:“旧伤。”
我想想还是打算扶着他朝洞里走点,毕竟这里风大雪紧,要是那巨鸟再飞回来,一瞥见,指不定得把咱俩当虫子给吞了。
白衣人却摆摆手:“我进不去。”
“进不去?”
我不由脖颈一凉,想起阴木林里那动辄震天撼地的东西就不由发怵:“是那东西伤到你的?”
白衣人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然而又回头看向我来时的洞窟,忽而恍然:“塔楼里的东西你都见过了?”
他们这货人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答非所问,指南打北。
我也没辙,便点点头:“都见着了,但还是搞不清楚,既对不上山海经里的大妖大怪,也和捉妖记里的东西大相径庭,都是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怪物。”
白衣人听完,莞尔笑道:“那便是都没见过。”
他这话旁人听着像是禅语,但我既然走过一遭,再一听便恍然大悟:“你意思是底下还有别的塔楼?还有别的道道?”
白衣人没有吱声,算是默认,旋即抬头望向洞外:“你觉得十四峰怎样?”
百里飘雪,悬崖四壁挂着一根根冰锥倒刺,像是剑齿虎的獠牙,也像是岁月无聊时挂上的坠饰,硕大的缝隙隔着两座山体,依着洞口俯瞰而下自然是百里雪原,人烟罕至,再抬眼朝上往,云雾风雪遮蔽了一切,连月牙似乎有点倦了这一成不变的罕见雪景,渐渐西沉,云层上那个窟窿已经缝了起来,隐隐还能看到条疤,这便是此时肉眼所能看到的十四峰的全貌。
然而在我看来,这里是个囚笼。
囚着白衣人,囚着一批批的抬棺人,囚着数不清的黑潮、蛤蟆怪,还有塔楼伸出那些我没去过的楼层里,或许囚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怪物。
白衣人对囚笼这个说法觉得略是有趣,舒眉一笑,好像伤口也不那么痛了,看着洞口说着:“不觉得这里是仙境吗?”
坦白说,无论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样一座悬浮于夜空,由数十上百根铁链从地面贯通、牵连的宏伟山峰时,都会认为这里是仙境,包括我。
无论是小说里的昆仑,还是影视作品中的蜀山,但凡与仙山、隐秘挂钩的场景,谁的第一反应多半都是‘山浮于天,峰贯于云’。
白衣人摇头:“是六十四根,对应周易八卦生而相克,立而不破。”
听到这话,我忽然想起在卡尔东山的那只大王八,魏教授嘴里的老祖宗。
塔楼里的大王八画像,确实跟它长得非常相似,假设大王八真是从塔楼里跑出去的,那它背上刻得莫不成真是类似河洛图书,或是周易之类的玄学秘典?再想想,就算是和这里的铁链位置相对应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