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慧姐儿正准备将之前想好的关于如何让轩哥儿拜个名师,不至于被老太太这么囫囵过去的计划再过一遍,打定主意从定北侯府回来之后就实施,却不料墨画一脸神神秘秘进来将她的神思打乱得彻底。
“你是说如今这样大的日头三婶竟然被罚跪在老太太的寿康堂石阶前?”慧姐儿再次问道,手里的书因为太急被啪一声扣在水柳木案前。
不怪乎她如此惊讶,只因乔氏虽不若小李氏得老太太宠爱,可她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不管何时,面子总能给老太太撑住,从不会让老太太捏住把柄,便是老太太想要大声吼她两声解个闷儿,大约也只能吼两声,掀不起风浪来。如今竟然能被罚跪堂前,的确是个令人费解的消息。
“小姐,奴婢这儿还有一桩事,我也是听昨日夜里在老太太外头守夜的三等丫鬟雀儿说的,她说那晚老太太似乎与侯爷起了很大的争执,隐隐还提及大小姐的婚事,又问侯爷将大小姐这般随意嫁了是不是侯爷夫人的主意。”墨画走近几步,在慧姐儿耳边小声道。
慧姐儿再次感叹,天生我才必有用,墨画虽跳脱了些,却连个洒扫丫鬟都能把这样的事说给她听,显见得人缘确然不错。
“小姐,这事儿您看着就好,万不可去窥探分毫。”墨画虽是在慧姐儿耳边言语,可声儿一点儿不小,让屋里守着随侍的秋菊听了个全部。
慧姐儿不在意地挥挥手“如今周妈妈领了墨书、墨琴去拿咱们院子的月例,王妈妈又去给我做桂花羊奶子去了,就咱们三个,也无事,便让墨画再说说。”
这桩事她着实好奇,乔氏一贯能忍,她一时还真想不出让她这般触怒老太太的因由在何处。
墨画得了慧姐儿的允许,眼中兴奋起来,就跟见着一件儿极称她的新衣服般,整个人都放着光彩。
“小姐说得是,那奴婢便再逾矩多言几句。”
秋菊嘴角抽搐,感情这小妮子也知道自己多言了。却也没再出声,反倒贴心地端了一个矮机子放在慧姐儿脚边。墨琴见状笑嘻嘻坐了,清清嗓子便开始说道。
原来昨日乔氏带着静姐儿、颜姐儿回了娘家,一日未归。
夜里,侯爷按着常例对着老太太一番请安问候,因着侯爷虽十分孝顺成才,可是一张冷面却不如四老爷得老太太欢喜。母子两人本是说完今日朝中、家中诸般事宜,顺便再谈谈楚晋厉做下的蠢事已善后完毕,侯爷便可以回去了,可是不料昨夜侯爷不但主动留在寿康堂吃了晚膳,并且还在晚膳之后又很是热心地同老太太聊了两个时辰的家长里短。
老太太虽有些疑惑这儿子的反常,可私心里却是欢喜的。
正要贴心地说让儿子可以先回去休息,她也要准备就寝的话,却见儿子突然跪地,猛磕了个头道:“娘,儿子已为颜姐儿寻了门好亲,征询了钦天监,如今正是春日里头,万物伊始,下月十八便是个定亲的好日子,想来跟娘商量是否可行。”
老太太那颗方才还热乎的心一瞬间拔凉了个彻底,一双利眼来来回回扫了那冷面儿子半刻钟,这才缓缓道:“儿瞧中的必是好亲,说说看是哪家儿的王侯公子。”
说到“王侯”两字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饶是楚晋章在朝堂上也一贯拿得了大主意,因着他本身是个孝子,这会儿听出老母发怒,心里也有些没底。可一想着安宁候府往后的昌盛繁荣,那点子不安又很快被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吏部尚书柳家二公子,去年恩科,皇上亲授庶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