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奴听了这话好奇道:“那你且说说,怎么见得咱们就能比我爹妈过的好呢?”三郎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那老岳父是个黉门秀士,文曲星君下凡的,只怕也是个嘴甜会哄人的,才有那些个桃花债,如今我一个粗笨汉子,只怕说几句不中听的就给人送了官,哪儿那个艳福。”乔姐儿才知道丈夫变着法儿逗她取笑,啐了一声扑哧儿一乐也就罢了。
连日无事,这一日碧霞奴教了针黹回来,远远的瞧见自家街门儿处立着两个乡下打扮的,一个妇人一个姑娘,走进了一瞧原是王氏带了五姐上城来了,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接着,开了街门儿让到屋里。
厨下炖了茶来吃,自己不敢坐,侍立在婆母娘身边,搭讪着笑道:“娘今儿清闲,带了妹子来逛逛?”
王氏见碧霞奴一个新媳妇子白日里出门,心里就不大受用,也没甚好脸色,嗯了一声道:“来瞧瞧你们小公母两个过的好不好,谁知两口子都不在家,怎么,才开脸当家就出去逛了,也不见你买了米面菜蔬回来,莫不是去会个牌局?”
说的碧霞奴红了脸,把头低了,绞着裙带低声道:“是个相熟的太太荐了媳妇儿去宅门里做活,教人针黹……”
王氏听了大惊小怪道:“哎哟,宅门里是那么好进的么?你没见多少管家媳妇儿尚且给主人家作践了去,你一个外头做活的,常言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万一给哪个王孙公子老爷少爷的瞧上了,咱们家有那个能耐捞你出来不成?”
碧霞奴见婆母娘说了村话,又羞又怒,也不敢还言,眼圈儿一红滚下泪来,低垂粉颈也不答言。
一旁张五姐见了,心里称意,只因乔姐儿的妹子抢了她的好姻缘,如今见母亲说她,心中解气,只管抓了一把瓜子儿嗑得山响,瓜子儿皮吐了一地。
正没开交处,忽见三郎来家,到了院儿里还欢欢喜喜说道:“今儿来家早了,下了学怎的不去街上逛逛。”
一面推门进来,却见王氏和五姐大模大样往炕上坐着,碧霞奴好似给人拿住了错处一般,站在边儿上一声儿不言语。
三郎不知何故,上前来先拉了浑家护在身后,一面给母亲请了安,又瞪了五姐一眼道:“这么大的姑娘了,就知道胡吃海塞,吃了一地腌臜,还嫌你嫂子不够累呢?”说的五姐浑身一哆嗦,直往王氏身后蹿。
那王氏见了顶门立户的大儿子,心里也怯了半边儿,勉强笑道:“看你,一来家就动气,我和你妹子走了大半日来瞧你们,也是好意,乔姐儿是新媳妇儿,有什么到不到的,我也要教给她,可怜没了娘,到底没人与她说这些妈妈经。”
碧霞奴只怕丈夫动气,连忙扯了他的衣裳襟儿道:“娘说我都是为我好,只怕在宅门儿里冲撞了贵人,要不明儿咱们不应这个差事了吧……”
三郎听见这话,知道母亲又是脏心烂肺的疑心浑家,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娘养下来的好儿子,咱们又何必这样苦熬苦业的替他还外债,谁不知道我浑家是新媳妇子,但凡有个拆兑,谁有乐意这般卖头卖脚的出去营生。如今那东家只有太太带着一个女孩儿,来学的都是女学生,因要避嫌,家中一个大仆人不用,都是丫头婆子,娘且放心罢了。”说的王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得干笑了两声。
原来这母女两个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前五姐说亲,叫何大郎给拒了,便折损了心气儿,好长一段时间不肯再见媒妁。
王氏心疼幺女,依旧暗暗的烦出人去打听,可有合适的后生家,说了来好叫五姐宽心,这一日那夏婆子又来家说合,两个妇道就攀谈起来。
王氏因抱怨她前儿说的何大郎不靠谱儿,叫她用心说一个好的,那夏婆子笑道:“哎哟,提起这何大郎来,如今可是要与你家沾亲了,二姑娘说准了十五日就要过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