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高耸的肩膀倏然垂了下来。
事到如今,她仍是没有办法面对裴聿。深怕自己跟他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再次崩溃。
那个男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的情绪起伏。或许,只有等到她彻底离开以后她才能真的放下吧?
想到这,她的手下意识地抚向了已经微凸的小腹。
她告诉自己,婚姻失败不要紧,经历了两段不如意的爱情不要紧,起码,她还有这个孩子陪在她的身边。等到以后,她就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再也不依靠男人。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等到裴聿走后,她才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想到二楼去收拾东西。
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拐弯处,随即,一道熟悉万分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裴太太吗?”
苏凉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慢慢地抬眸望向站在楼梯平台的女人。
伊可韵身上穿着一件性感的吊带睡裙,领口开得很低,可以清楚看见外泄的春光。她甚至是只此一件衣裳,那胸前的两点在单薄布料下显得轮廓凸现,下身裙摆部分更是短得可以,那洁白的大腿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这样凉爽的衣着与外头大雪覆盖的冰寒天气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的脸上隐约可见淡淡的酡红,还有那脖子上刺眼的吻痕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个女人与她丈夫方才上演了一场怎样激烈的床上运动。
此时的伊可韵看上去似乎是刚从床上下来,只匆忙地套上了一件睡裙。她慢慢地走下楼梯,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而后是一脸的歉疚。
“我差点忘了,现在这屋子的主人是我。”
苏凉冷笑。
“可你别忘了,裴聿身份证配偶栏上的名字是我。”
闻言,伊可韵的脸色丕变,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苏凉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纠缠,抬步走上了二楼阶梯。可是还没迈上几步,后边某个女人冷不妨讥笑出声。
“苏凉,你还真把自己当作一回事了?你以为,裴聿的身边有了我以后还会有你的位置么?我劝你还是别再痴心妄想了!”
她的脚步一顿,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伊可韵,是我苏凉不要了你才捡着了现成的,别给脸不要脸了。难道,你就不怕我在裴聿面前揭开你的假面具?”
岂料,伊可韵不怒反笑,眼底尽是得意。
“你去说啊!我倒是想要看看,裴聿最后是会选择相信你还是选择相信我。毕竟,过去的那些事情都是摆在那里,你要想自欺欺人也没人会拦着你。”
苏凉不理她,径自走上了二楼。
衣帽间在主卧里,她要走进主卧才能到衣帽间去取衣服。
推开主卧的门,凌乱的床铺首先印入眼帘。苏凉不敢去看,目不斜视地走向一旁的衣帽间。
拿出行李箱把属于自己的衣服通通装进去,她没打算把裴聿买给她的东西带走,只带走她在住进来以前拿过来的东西。
伊可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尾随她进了门,正倚在边门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不要把什么贵重的东西偷偷拿走了,然后跑到外面就跟别人说,我家裴聿不肯支付你赡养费。”
苏凉不说话,直接将她当作透明人对待。她动作熟稔地整理着衣服,脸上就连一丝的伤感愤怒都没有,伊可韵在旁看着,不禁暗暗咬牙。
她很快就整理好了东西,拖着箱子就往外走。与伊可韵擦身而过的时候,伊可韵恨恨地望了她一眼,那眼底蕴藏着冷冽不屑。
苏凉走下楼,没再看这屋子一眼,也不顾林姨的挽留,推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外面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洁白的大雪成了唯一的颜色。
她踩在雪地上,提起脚时可以看见烙在雪地里的深深脚印。幸好马路上的雪不是很多,都被人扫到了路旁以免影响交通。但由于昨天下了一场大雪,很多交通工具都瘫痪了,路上根本就不见有太多的车辆经过。
苏凉不禁有些懊恼,站在路旁不停地张望,可就是没见到有一台车子经过。
她将手放到嘴边呵气,白色的雾气出现在视线前。掌心因为水蒸气泛起了淡淡的一层薄汗,可没消一会儿,寒冷再次取代了温暖。
后面传来脚步声,她疑惑地往身后一看,发现伊可韵竟然穿了一件貂毛大衣走了出来。
她走到她的身边,二话不说就扯过了她放在腿边的行李箱。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伊可韵已经走了好几步之远。
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被点燃,苏凉怒不可遏地追上去,长靴踩在了雪地上。
“伊可韵,你在发什么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一边追赶一边喊,因为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路上别说是车辆了,就连人影也是稀少的,两人的冲突也就没人看见。
她走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行李箱,只是,伊可韵不肯松开,仍然死死地拉住另外一边,冷然地看着她。
“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检查你有没有带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苏凉的脸色甚为难看,指关因为没有戴御寒手套而显得有些苍白,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慢慢地眯起了眼。
饶是她一再地退让,到了最后,却助燃了伊可韵的嚣张气焰。
她越是装作无所谓,伊可韵便越是踩在她的头上想尽办法要给她下马威。
对于伊可韵的挑衅,她冷冷地一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伊可韵,你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吃药了?赶紧回去让裴聿带你去吃药,别在我的面前丢人现脸!”
她的话,让某个女人面容骤然一沉,阴鸷浮上双眼。
“嘴还挺利的嘛!怎么?心虚了?被我说中了吧?苏凉,你还真是认不清事实,裴聿是我的,他的东西都是我的。现在我要检查你的行李,难道我还没这个权利了?”
“你有什么权利翻我的行李?”她冷然,“充其量你也只不过是个小三,不顾廉耻爬上裴聿的床再将我赶走,你真以为你就是裴太太了?伊可韵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伊可韵不相信报应这东西,她冷笑着,眼底尽是对她的不齿。
“小三?苏凉,你可别忘了,真正的小三是你!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倘若不是你半途插只脚进来,他会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裴聿先遇到的人是我伊可韵!”
苏凉握紧了拳头,心里嗤笑她的愚蠢。
爱情根本就从来不讲先来后到,想当初她跟泠于晨那么久了,到头来她还不是嫁给了裴聿?
伊可韵可不管她在想些什么,在与她的拉扯过程中不小心把行李箱打开。放在里头的衣服顷刻落在了雪地上,布料因为碰到了雪,随后也便染上了斑斑污垢。
苏凉去抢,她便直接用脚去踩。不消一会儿,她的衣服上都是伊可韵的脚印。
她是真的怒了,冲着伊可韵就是一阵咆哮。
“伊可韵你这个疯女人!我都把你想要的位置让出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伊可韵将空箱子丢开,一步步地向着她走来,面靥扭曲而狰狞。
“苏凉,你要记得,这位置不是你让出来的,是本来就属于我的!现在不过是回归最初罢了!你也别再奢望裴聿会回到你的身边!裴聿是我的!他的心里只有我,他爱的人由始至终都是我!”
说着,她便用力地将苏凉一推。
苏凉没想到她突然会有这样的一个举动,身子向后跄踉几步,便不慎跌在了雪地上。
雪地很凉,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伊可韵便狠心地将一只脚踩在她的小腹上发了横地使力踩。
刹时,她的脸一片惨白,额头隐约渗出豆大的汗珠。
她想要掰开伊可韵放在她小腹上的腿,可这疯女人偏偏用上了力气,红着眼将她往死里踩。
苏凉因为锥痛全身不停地挛/痉蜷缩,几分钟后,身下的雪地慢慢出现了刺眼的鲜红。
就是这抹红,让伊可韵扭曲的容颜扬起了得意的笑,见苏凉一脸痛苦的模样,她才似是如愿以偿地收回了脚。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伊可韵的面上染上了几分狠戾。
“苏凉,你不要怪我……我说了,你不能带走不属于你的东西,当然,这也包括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既然要净身出户,那就干脆利索些!这个孩子只是一个累赘,倒不如让它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那么无论对我还是对你都是最好的。”
苏凉没有想到,伊可韵竟然会这么狠。
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那眼底的鄙夷以及憎恨是那么的明显,仿佛在这一场三人的拥挤爱情里,她苏凉就是活该落得被休弃下场的小三一样。可明明,她身份证的配偶栏上丈夫的名字是裴聿。
她痛得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用一种冷冽的目光看着她。伊可韵微勾唇角,每一字每一句都将她往死角里逼。
“你应该感激我,倘若不是我,你还得带着这个孩子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没有了这个孩子,你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跟裴聿的事情就当作是作了一场梦吧!梦醒了,就别再继续留恋了……”
说完这席话,她便转过身离开,徒留苏凉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蜷缩着不断发抖的身子。
她的手捂着小腹,痛意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身下的雪地已经泛开鲜红的一片,如火如荼,犹如雪天盛开的红梅一般。
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顺着发鬓落在地面上,融进了雪中。
她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
“凉凉,已经快要入冬了。等到冬天过去,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们去环游世界,去看每一个地方的日出日落。你不是喜欢画静物么?那你一定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吧?我们一起去,直到你累了,我们再回来。”
……
“第一个地方,咱们选在爱尔兰吧!那个地方,对我们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们以那个地方为我们旅程的第一站,一处接着一处往下走……我们还可以在旅程中试着制造一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像你的女娃,她有你的柳眉你的眼睛你的嘴唇,她就像是缩小版的你。我会将她捧在手心里溺爱,给她全世界,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因为,她是我和你的女儿……”
……
“我们就生一个女儿好了,生产的痛苦,我不想让你承受那么多次。更何况,生个儿子出来,以后铁定得分走你的注意力的,我才不会把你让给情敌,你的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
……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下体仍然汩汩地流着血水,钝痛夹杂着心痛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她可以感觉得到,有什么正在她的体内剥落,悄然地离她而去。
她绝望地阖上眼,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离开裴聿,是她自个儿的选择。伊可韵说得对,没有了这个孩子,她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没有裴聿的未来。
但是,她的心却无以复加地绞痛,痛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苏凉想,或许有重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就此沉沦,倘若不曾沉沦,那么她便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真的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让自己不沉溺吗?
或许,裴聿当真是她今生注定渡不过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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