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铁链的悉索声过后,原本紧闭的门被打开,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面上蒙着汗巾,将板车推出,转身去关门上的铁锁。
妇人看着那扇门中间空出来的缝隙,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肩头上,一下子就撞开了兵,冲到黑衣男饶身侧,企图挤进去。
“常益!”嘉文帝低声喊。
常益还未动作,那女人便被黑衣人一把推开,她的后背直接撞到了板车上,板车的轮子受到冲力往前滚动,女人仰倒在地,手掌撑住板车的木筷,动作间扯落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黑衣人嘴里头骂骂咧咧,一脚就朝女人踹了过来,女人受了心窝子上的一脚,身子都跟着翻了个转,正巧面部朝上同板车对上。
黑衣人还要再打,却被常益拦住了。
常益的眼神冰冷,训斥道:“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啊!”
背后突然起了一声惊剑
他们回头,只见女人将手指颤巍巍地伸到了尸体的鼻子下头。
白布下盖着的原来是个稚童,幼嫩的脸孔布满了密密麻麻黑黄色的斑,活像是被大火烧成的人干。
这个孩子是她要找的儿子,只不过已经丢掉了性命。
妇饶神情恍惚,她跌坐在地上沉默着,周围的人也没有上前去驱赶打扰她。
妇人突然仰头发出几声大笑,她的双目通红,望向黑衣人、望向他身后围墙高立的房屋,将调子咬得狠厉:“这哪里是救人之所,这分明是夺命的地府!”她伸出手指质问,“你们就是这样救我的儿子的?!你们从我身边夺走他的时候告诉我、告诉我他会好的!”她的肩头垮了下来,手掌忍不住掩住脸面,哭泣道,“你们过会治好他的……”
“什么这病难治,可是为什么得病的全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她愤哑着嗓子怒骂,“那些高官呢,那些贵人呢!难道病也生了眼睛,知道欺软怕硬?!这分明是当官的不把我们百姓当做人!不愿意治好我们!”
那头的吵吵嚷嚷被车轮的向前滚进声渐渐淹没。
嘉文帝沉默了一路,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态,萧晚晚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跟在他身后,轻声嘱咐着府中的仆人打点事宜。
端王也从外头回来了,今日他出去巡查的是北街,他掸璃袖子,迈进正厅,恰巧遇见萧晚晚在泡茶。
藕色的薄纱罗披帛垂坠到了脚跟,上头隐隐绣着银色的桃花,萧晚晚盖上盖子,清了一遍茶水后再次往里头添加热水。
“娘娘倒是有心,居然还带了这等贡品茶。”
萧晚晚端起茶壶,快要走出房门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端王看着她的背影:“娘娘还有何事?”
萧晚晚柳眉蹙起,那些心事在她的脑子里转悠了一遍又一遍,她终究还是转过了身,对着端王道:“皇叔。”
端王愣了一会儿,在他的印象中这还是萧晚晚第一次那么郑重其事地喊他。
“临城届时劳烦皇叔操劳看护了。”
端王本来想皇上在此,他也就是个打下手的,担不起操劳看护几个字。
可是在望向萧晚晚眼睛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