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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来回路上奔波不惯罢了, 歇几日就好的。”薛蟠不甚在意的道。
周大又念叨了几句,才道,“大爷回来了怎么不着人来说一声?昨儿太太的信才从京里送回来, 说是大爷不辞而别, 太太急得什么似的, 险些亲自动身前来, 亏得姑娘劝住了。只是太太实在不放心, 要老奴见着了大爷, 千万带一句话:她老人家没有多少日子了,只想守着大爷和姑娘, 让大爷心里也惦记着。”
薛蟠听得头皮一麻,连忙道, “我何尝不想长长久久的守着妈和妹妹?只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处置。依我说,既然妹妹选秀的事情已经了了, 不如仍旧搬回金陵来。——这里到底是祖地,咱们家的根基都在这里。京城虽好, 难道还能比得过此处?”
薛蟠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今年春天宝钗本要参加选秀,然而因为宫里陛下病了,朝野震动,此时自然不合适再大张旗鼓的选秀, 这件事便暂时搁置。这一停怕是要许久, 等再要选人时, 宝钗的年纪怕已经不合适了。
原本上京就是为了送妹待选,当然,也不排除薛蟠本人有些心慕京城繁华的意思。然而如今选秀的事情暂停,京城也见识过了,兼之薛蟠现在满心里都想的是在苏州的柏杨,自然不愿留在彼处,更愿意回金陵来。
周大一辈子都住在金陵,闻言对这话十分赞同,但又道,“只恐太太不愿回来。”
薛蟠奇了,“为何不愿?”
虽然薛姨妈这段时间在京城也算住得舒心,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到底没那么自在。
周大道,“究竟如何,小人也说不清。只是太太娘家亲近之人都在京城,想是相处得好了,不舍得走。况且……”周大看了薛蟠一眼,小心道,“小人斗胆猜测一番,大爷和姑娘的年纪渐长,太太怕也开始为你们的事操心了。”
他虽然嘴里说着不知道只是猜测,然而身为薛家的管家,对主人的心思把握自然有他的一套,这话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薛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周大说的是他与宝钗的婚事。
不过他旋即将自己掠过了,道,“就算为妹妹的婚事着想,也不必留在京城。难道这世上除了京城,别处竟没有好人家了不成?”
见周大面上露出几分踌躇之意,他立刻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便是。”
周大道,“太太这一向带着姑娘借住在贾家,听闻贾家的宝二爷衔玉而诞,风姿卓然,平日里与姐姐妹妹们相处也是极好的。”
薛蟠闻言,面上立刻露出几分愠怒之意。周大的意思他听得明白,怕是自家母亲和妹妹已看中了宝玉,因此才要留在京城,作成这门婚事!
然而薛蟠上一回在京城里被人坑时,酒席间也见过宝玉几次,的确是个出众人物,又肯怜香惜玉,薛蟠倒认他做了半个知己。后来出了事,越发连这些人都恨上,宝玉自然也在其中。这会儿听得母亲和妹妹瞧中的人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愿。
他冷笑道,“他们家的宝二爷固然是极好的,但咱们家的姑娘,哪一样不是拔尖,难道就差了人?纵然要挑,也该是咱们挑别人,不是别人来挑咱们!”
如果是从前,薛蟠看宝玉应该已是极好的人物了,然而如今在他交往的人之中多了一个柏杨,看在薛蟠眼里,他是处处都好,别人没有一点能及得上的。如此一来,倒把眼界放宽了。
况且细细追究,宝玉虽好,如今却还是一团孩子气,只知道每日里吃酒玩耍,在脂粉堆里打混,竟是连读书也不愿的。虽然薛蟠自己也不喜欢,但他如今也算接触家中生意,吃过几次亏,晓得生计艰难。贾家的爵位又不是二房的,将来宝玉若不做官,也不经营,难道去和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