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自认为心理素质一流。
这不是毫无根据的自吹自擂,他上曾经单挑过异族的王,下也曾经坑蒙拐骗为生计摸爬滚打几十年,更为漫长的贵族生涯将他身上污浊的气息掩盖的完美至极,但是刻在灵魂中对自己生命的那种既珍视又轻蔑的态度却潜伏了下来。
无论是珍视还是轻蔑,都使得他在最危急的关头,都能面不改色的胡扯过去,扯不过去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大不了几百年后卷土再重来。
在这样的心态加持之下,连祁就仿佛自带了一个冷静up的buff,表面上流露出再多的情绪也好,心中再怎么吐槽刷屏也好,但是隐藏在心灵深处的却是一片波澜不惊。
然而,一向波澜不惊的血族的心中,却意外的荡起了波纹。
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伴随着谢泽那句话的说出,一阵狂风巨浪般的压迫力猛地席卷而来,目标明确到除了身处压力中心的连祁,周围几个听到话疑惑的停下脚步的学生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
那是属于猎人的力量,一种精神力的特殊使用方法,通常用于对付隐藏了气息的妖魔,迫使它们放弃伪装,现出原形。
同时,这种方法对于猎人本身精神力的要求也很高,而且容易出岔子,到时候精神力一旦不受控制,后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算得上是一种对敌人又或是对自己,都非常凶残的手段。
站在谢泽旁边的几个猎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动作,心中的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诧异,毕竟虽然谢泽此人在猎人工会的风评一向是以暴力,捉摸不定,令人恐惧之类的词汇居多,但是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却清楚,他一向对于自己的行为和情绪控制的非常好。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可以算得上是突兀的朝一个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寻常地方的人类,采取这么直截了当的试探?
这边的连祁并不知道这种力量在猎人一方的实际用处,但是体内的魔气仿佛受到了诱惑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黑发的血族浑身一僵,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忍耐力,靠着天赋的隐匿强行压下了这股暴动。
他默默的咽下了一口老血,心中对于这些猎人手段的评价勉强上升了几分。
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
连祁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伪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如果那个猎人真的发现了,就不会是试探那么简单,搞不好,他就可以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根据目前的实力对比来说。
那么,那个猎人想必是怀疑上他了。
究竟是——为什么会怀疑?他露出了什么破绽吗?
在其他猎人的眼中,门口那个受到重点关注的人在听到了谢泽的话之后,脚步顿了顿,但是并没有干脆利落的停下,往前犹豫的走了几步,才缓缓地站住了,柔顺的黑发抖了抖,有几缕弯弯的翘了起来。
他半转过身,黑色的眼睛中带着疑惑,目光扫过了几个人,在谢璟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自然地落在了最前面的谢泽身上。
“……嗯,请问是在叫我吗?”
手指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再正常不过了,谢泽边上的几个人几乎想要默默的捂脸,因为他们主指挥的眼神,就像一个探照灯一样,一直紧紧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忽视不了这样直接的目光。
连祁的问题问出之后,并没有人回答,其他人实在是不清楚谢泽心里在想些什么,不敢妄自揣测生怕戳中什么不该戳的点,而谢泽——
他静静的审视了连祁片刻,仿佛想要透过伪装的表象看到本质,越发汹涌的精神力浪潮像是巨浪拍打而来,虎视眈眈的要将魔气拍倒在沙滩之上。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面容精致的年轻人气息非常的纯净,几乎不含一丝的杂质,因为身处于这所学院之中,难免的被魔气所侵染,然而除了最初侵染到他的那几丝魔气顺着精神力溢出之外,他整个人就仿佛自带圣光buff一样,干净到不可思议。
他对于这种大家一起沉默的现场似乎有些不解,转念又疑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淡淡的绯红染上了脸颊:“呃……那我就,先走了?”
连祁转过身看了看门口,其他的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又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礼貌的询问。
瞬间,那股探查性的精神力便消失不见了。
黑发的血族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去了一点,还没等放稳,又刷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就像过山车一样刺激。
谢泽收回了精神力,眼中划过了一丝疑惑,他不紧不慢的朝着连祁走了过来,宛如闲庭漫步一样,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连祁眨了眨眼睛,看着来人的动作,脸上浮现了一丝犹疑。
他的眼睛颜色非常纯正,漆黑得仿佛小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弯弯的带着笑意,让人不自觉得卸下了心防。
表面上无害而困惑的样子仿佛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而实际上,随着谢泽的走进,黑发的血族就仿佛自己的底盘被侵入了一样,一丝森然的寒意顺着脊背向上蔓延,垂下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
谢泽终于走到了连祁的前面。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左右,已经超出了黑发血族的“安全”距离,能够出现在这种距离之中的,除了手下族人,就只有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