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阮福根的心结,冯啸辰也就不再逼他了,而是问道:“那么,老阮,你觉得这件事还有可操作的余地吗?”
阮福根想了想,摇摇头道:“冯助理,你看我这文化低,见识也少,我能想出什么余地来。这件事,冯助理你说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了,反正我知道冯助理你是不会坑我的。”
这种话就是甩锅的标准语法了,别看阮福根说得这么仗义,如果冯啸辰真的提出一个让他不满意的方案,他非但不会照着做,还会以冯啸辰打算坑他为名,宣布与冯啸辰友尽,最终占尽实利和道义的上风。当然,他敢这样说,也是在赌冯啸辰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冯啸辰就坡下驴,说让他马上拿出2000万来,他也会坐蜡的。
冯啸辰没有计较阮福根的这点小心眼,从最早与阮福根打交道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有着忠厚与狡黠相统一的矛盾人格,这是属于有中国特色的企业家特技。他想了想,说道:“老阮,未来十年,国家会建设数十个大型化工项目,中小型的项目数以百计,而且这些化工项目会瞄准国际先进水平,对于设备供应商的要求会越来越高,你真的不想在这个市场上有所作为?”
“这……”
阮福根的嘴咧得能塞进一个八寸的盘子,你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还问我有没有想要有所作为。化工项目的投资之大,阮福根是非常清楚的。海东省即将建设的这套60万吨乙烯装置,投资是70个亿。如果有数十个大型化工项目,数以百计的中小型项目,那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你说他想不想有所作为?可是,自己刚刚拒绝了与冯啸辰合作,现在说自己对这些项目感兴趣,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冯助理,你说这么多项目,我哪能没兴趣啊。”阮福根又回复到先前那种谦恭态度,说道:“自从上次从重装办分包了大化肥设备之后,我们公司也算是打出牌子了,加上这几年给日本企业做分包,还派人到国外做工程,国内很多企业都认我们,也给了我们不少业务。这一次海东的60万吨乙烯,我还打算去京城找冯助理问一问,能不能让我们打打下手,赚点小钱。
你也看到的,我现在这个全福公司,和过去那个全福机械厂可完全不一样了,光是新的车间就盖了七个,这几年光买进口机床就有几十台,国产机床上百台,不就是想大干一场吗?”
“光凭你七个车间、百来台机床,你就能够拿下大业务了?”冯啸辰笑着问道。
“那肯定是不够的。”阮福根道,他自然明白冯啸辰的意思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回避了。他咬咬牙,说道:“冯助理,你的意思我知道,这个极限制造基地,对于我们全福公司来说,非常重要。我说句大话,如果有了这个基地,我老阮甚至敢和那个什么池谷制作所拼拼刺刀。可是,我的顾虑你也是知道的,我真的怕把钱打了水漂,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冯啸辰道:“所以,我们就得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够把基地建起来,又能够保证你在基地有话语权。我想,这个顾虑不单是你有,其他的乡镇企业也同样会有,我下一步还打算去拜访其他乡镇企业,他们也会提出这个问题的。”
阮福根问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冯啸辰把手一摊,道:“我当然想不出来,但阮老板社会阅历丰富,你还能想不出来吗?”
“呃……”
阮福根算是见识了啥叫无赖了,你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好不好,这样欺负我个乡镇企业家合适咩?可是,人家把诱饵已经抛出来了,还不怕他不上钩,看在那上百个化工项目的份上,他再为难也得说点啥了。
其实,阮福根心里并非没有主意,只是不想自己说出来,因为这样就相当于把主动权送到了对方的手上,对方可以针对他的方案挑三拣四。反之,如果是冯啸辰提出的方案,他则可以讨价还价,争取一个更好的条件。
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只能尴尬地笑着说道:“冯助理,你这是考我呢。我真的是没什么见识,也说不上能想出什么办法。不过,我们乡下以往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倒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来个会。”
“来个会?什么意思?”冯啸辰有点懵了,啥叫会啊?会前面带的动词难道不应当是开吗,说开会他是懂的,可来个会是什么意思呢?
“来个会,就是大家凑到一起,搞一个什么会,对了,过去工厂里不是有互助会吗,就是这个意思。古代的时候,乡下农民跟县城里的老爷打官司,光靠个人肯定是打不赢的,来个会,凑上几百人,同进同退,县太爷也得掂量一下,不好太偏了。”阮福根解释道。
冯啸辰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你说的,不就是一个协会的意思吗?你是不是想说,把这些投资的乡镇企业联合起来,搞成一个协会,共同出声,这样国企那边就不太好对你们不管不顾了?”
“就是就是,我们乡下人就是说来个会的。”阮福根又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