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惶惶不安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在新液压衰败的过程中捞足了好处的吕攀之流。对于他们来说,新液压虽然是一头已经瘦垮的骆驼,但身上还是能够刮下来不少血肉,他们可不希望有其他人染指自己的饕餮盛宴。
“焦厂长,你听到消息没有?徐新坤想夺你的权。”
吕攀来到焦荣林的家里,向他通风报信道。
焦荣林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说道:“我听说了,是一个什么从鹏城回来的女人吧,徐新坤只是帮她造势而已。有人夺权是好事啊,我向经委打过好几次报告,想要调走,经委都不批,现在好了,有人接手,我正好回省里去了。”
焦荣林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他当年通过竞聘到新液压来当厂长,是带着刷资历的念头来的,想做出一番成绩,然后回省里去谋求提升。这两年,他重用的吕攀等人在厂里上下其手,捞了不少钱,也向他进贡了一些,对此他都笑纳了。但天地良心,他当厂长真的不是为了自己发财,至少可以说,首要目的不是为了发财。
后来厂子垮了,他想通过成绩获得晋升的希望破灭了,他便萌生了去意。但塘阜经委方面哪会轻易地放他走,他们需要有人守着新液压,维持住新液压的稳定。焦荣林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田里的稻草人,虽然啥也干不了,但至少是个象征物吧。
听说徐新坤找了个原来装配车间的青工出来竞选厂长,焦荣林第一个想法就是徐新坤自己想夺权,韩江月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但焦荣林对此事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希望韩江月能够竞选成功,这样他自己就解脱了,可以回省里的原单位去,远离新液压的是是非非。
吕攀为什么反对韩江月竞选,焦荣林也是心知肚明的。当初他从金工车间把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年轻提拔起来当助理,是他在新液压犯的最大的错误。但木已成舟,自己约的那啥,含着泪也得打完。他不会站出来指证吕攀损公肥私,他只希望自己在新液压所做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去,谁也别再纠缠了。
“小吕,我觉得累了,新液压这副担子,有人愿意挑,我是很高兴的。新厂长上来,也许能够给厂子带来一些新面貌,你们应该高兴才是。”焦荣林说道。
“什么新面貌!”吕攀不屑地说道,“那个韩江月,我过去是打过交道的,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技术上还过得去,可哪懂什么叫企业管理啊。我琢磨着,她就是徐老头推出来的幌子,肯定是徐老头觉得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眼馋了,想跟咱们抢呢。”
焦荣林脸色微变,说道:“小吕,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的所做所为,不都是为了厂子的经营吗?”
“对对对,咱们辛辛苦苦,不都是为了厂子吗?”吕攀赶紧改口,他在自己那帮哥们面前说顺了嘴,忘了眼前这位厂长可是喜欢立牌坊的。
焦荣林知道吕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也懒得去计较,只是说道:“这件事情,经委的张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他征求我的意见,我是表示坚决支持的。小吕,你也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再呆在这个厂长的位置上的。”
“焦厂长,就算你想辞职,也不能让韩江月这个小丫头接班啊。”吕攀说道。
“那让谁接?”焦荣林下意识地问道。
“比如说……我呢?”吕攀挺了挺胸膛,想显出一个高大的样子。无奈猥琐惯了的人,再怎么装也装不出凛然之色,倒显得像是电影里的汉奸一般。
“你?”焦荣林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吕攀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尼玛呀,谁不知道你一向是干活嫌累,吃饭嫌少,要论搞歪门邪道,全厂无人能敌,但要说经营管理,你吕攀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小吕,你觉得你在厂里的名望够吗?”焦荣林在震惊之余,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厂里的人对我有些误解,可是焦厂长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吕攀忸怩地说道。
是我对你有些误解,而厂里的人是知道你的不堪的……焦荣林在心里嘀咕道,嘴上却不便说出来。他说道:“这一次,徐书记向经委提出来,要搞全厂竞聘,由工人投票决定谁来当厂长,我说了是不算的。”
吕攀嘿嘿冷笑道:“徐老头不就是想推那个韩江月出来吗,如果我们给她出点难题,她不就干不成了?到时候,你再向经委推荐我,经委就会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