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被韩江月的话给噎住了。这些年不太时兴搞政治运动了,会把国家和人民利益挂在嘴上的人,实在是不多见了。张培有100个理由认为韩江月是在说大话,但却没有一个理由是能够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的。
他更愿意相信韩江月可能是想借这件事情来刷点资历,以便未来可以走李惠东的门路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是没有见过的。其实,韩江月前几年在乐城经委当副科长,也属于这种刷资历的做法,大家都司空见惯了。不过,拿新液压来刷资历,她就不怕刷成一个污点吗?
“张主任,小韩曾经在新液压工作过两年,她的能力和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我向她了解过这两年她在鹏城做的事情,我认为,她有能力挑起新液压这副担子,能够给新液压带来一些希望。”徐新坤在旁边附和道。
“这件事嘛……”张培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照理来说,韩总甘愿放弃在鹏城的优越生活和工作条件,回来接手新液压这样一家困难企业,县里应当是大力支持的,而且应当向韩总表示衷心的感谢。可是,新液压毕竟是一家五六百工人的大厂子,早先还是省属企业,现在虽然交给我们县经委代管,但厂子的级别还是很高的。这样一家企业,交给谁承包,不是我们在这里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谁来负责呢?”
“但是,当初让焦荣林到新液压去当厂长,不就是你们随便说说的吗?结果把我们一个好端端的厂子败成这个样子,这个责任应当由谁来负?”徐新坤的眼睛立起来了,瞪着张培质问道。
张培道:“焦荣林的任命,是机械厅直接下达的,这个责任可不该由我们县里来负。”
徐新坤道:“那么,现在新液压的事情,由谁说了算?”
张培无语了。新液压已经由机械厅转到塘阜县代管了,新液压的事情,理论上是由县里说了算的,更确切地说,就是县经委,也就是他张培能够说了算。但他不便把这话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徐新坤就该揪着他讨说法了。
张培不吭声,并不意味着徐新坤就会跟着沉默。他冷笑一声,说道:“张主任,你不同意小韩承包新液压,也可以。你给我们一个承诺,保证新液压能够在一年之内起死回生,保证从现在开始,新液压的职工每月能够拿到全额的工资,能够报销所有的医药费。你能做到吗?”
“这个……徐书记,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张培道。
徐新坤道:“我没有强人所难。经委没有办法,我们能理解。但我们现在自己找出了办法,选出了能够带领新液压走出亏损的带头人,你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你是说,韩总是你们全厂选出来的?”张培敏锐地抓住了徐新坤话里的破绽,逼问道。
徐新坤一时倒是哑了,他说的“我们”,其实只包括了他、余淳安、何桂华等少数几个人,并非全厂的工人。他自忖能够代表大多数工人的想法,但这也毕竟只是他的感觉,并非真正的选举结果。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是不能随便说谎的。
韩江月接过话头,说道:“张主任,我想要的,并不是县经委直接给我任命,而是给我一个竞聘厂长的机会。我希望县经委能够去新液压组织一次全厂工人大会,我将向工人们阐述我的施政纲领。如果工人们愿意接受我,那么我就可以成为新液压的厂长。如果工人们不相信我,我也不会让经委为难的,我会自动地离开。”
“竞选?”张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现在不是提倡民主吗?如果新液压的工人都相信你,愿意选你当厂长,县经委当然是不会阻拦的。这样吧,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等到春节过后,我们就来组织这场竞选,你看如何?”
徐新坤摇了摇头,道:“张主任,不必等到春节后,我们也没有时间等下去。这几天因为要过春节,一些到外地去打零工的工人也都回来了,正好能够凑齐全厂的人。一旦过了春节,一部分人就外出了,反而不方便。还有,我们有几家债主,前一段就放了话,说过完春节就要来拉走我们的设备抵债,我怕到时候我们再搞竞选就来不及了。”
“现在就搞?”张培只觉得脑袋有点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离过年只有三四天时间,谁有心思去忙活这样的事情?
“我看,就后天吧。”徐新坤不容分说地安排道,“我回去之后就让广播室通知全厂,地点就选在我们厂的大礼堂。到时候,我希望经委的领导能够在场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