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心里明白!”
“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我做科研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你资格老又能怎么样,老而不死谓之贼!”
“你你你……噗!”
急火攻心的屈寿林只觉得嗓子眼里一甜,一口老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听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屈寿林连人带椅子摔了个仰面朝天……
“冯处长,出大事了!”
严寒气喘吁吁地跑到冯啸辰下榻的招待所,向冯啸辰通报着学校里的情况:“屈教授吐血住院了,情况非常不妙,听说已经神智不清了。”
“不会吧?这老头这么不经骂?”冯啸辰咂舌道。
这一场戏的幕后总导演,自然便是冯啸辰了。在了解到王宏泰的事情之后,冯啸辰就在琢磨着如何破局。他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去和化工系协商,用重装办的名义说服或者强迫化工系改变不正确的做法,把经费还给王宏泰。但这个办法未免太过消极,化工系有可能会以各种名义拖延,也可能会阳奉阴违,口头上答应保证项目经费得到合理使用,实际上却我行我素,让你干着急却毫无办法。重装办不可能派人常驻在学校里盯着经费的使用,系里如果想搞点名堂,是非常容易的。
冯啸辰也想过索性把经费收回去,让化工系落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他和吴仕灿对于王宏泰的项目都是非常看重的,因为屈寿林等人捣乱,就把项目收回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这件事情里,王宏泰自己的毛病也是很大的。他如果态度强硬一些,哪怕不直接找重装办告状,而是以告状想威胁,高辛未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可这就要说到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了,大多数的知识分子是非常软弱的,有着一种被称为“精致利己主义”的自私心态。面对着强权,他们更多的是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这就让冯啸辰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冯啸辰甚至相信,如果自己拿着这件事去向高辛未发难,王宏泰很可能会站在高辛未一边说话,让冯啸辰的拳头只能打在棉花上。
严寒的一句气话,给了冯啸辰启发。冯啸辰连夜给罗翔飞打了电话,罗翔飞则找来吴仕灿、郝亚威等人,与冯啸辰隔着一千多公里开了一个电话会议,确定下冻结浦交大所有项目经费的方案,并于次日一早用电话通知了浦交大的财经处。电话是由郝亚威打的,他是基金会里负责财务管理的人员。郝亚威当初在冶金局的时候就有“冷面阎王”的恶名,一旦认真起来,那种严肃的态度隔着电话线都能够让人感觉到冷峻。他没有说明冻结经费的原因,只是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给浦交大这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
与此同时,严寒在冯啸辰的指使下,在研究生中展开了宣传,把王宏泰的事情传得人人皆知,并暗示说重装办冻结经费正是因为这件事的恶劣影响。这样一来,大家的意见就都被吸引到屈寿林、吴荣根等人身上去了。用不着冯啸辰亲自出马,众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屈寿林等人淹没掉。
屈寿林被人骂吐血了,吴荣根也好不到哪去。他一天之内接到了十几个质问的电话,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如果面对的是重装办的吴仕灿等人,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们能够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但冯啸辰发起的是群众攻势,人民群众一旦急眼了,是根本不会跟你讲理的。你伤害了别人的利益,别人就会找你算账。你是个什么大牛,关人家屁事。你再牛能比秦始皇牛?老陈和老吴不也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吗?再说了,真正的大牛有这么无耻的吗,哪个老教授的悼词上没有“德高望重”一句?你们这么缺德,也配自称大牛?
听说屈寿林、吴荣根他们的遭遇,高辛未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王宏泰,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王宏泰对于这件事一无所知,自然是矢口否认。高辛未察颜观色,认定王宏泰并无作伪,也就是说,屈寿林、吴荣根他们受到围攻的事情与王宏泰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想迁怒于王宏泰都找不着理由了。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学校也不得不介入了。副校长焦同健亲自前往医院,看望卧床不起的屈寿林。屈寿林躺在病床上,出气多于进气,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看着好不心伤。
“屈教授,有些风言风语,您不必在意。您放心,对于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学校一定会追究他们责任的。”焦同健坐在病床前,口是心非地向屈寿林保证道。其实他哪不知道这些所谓传言都是事实,在他的心里,同样是把屈寿林给恨得要食肉寝皮的,但人家老爷子都这样了,身为学校领导,还能说啥?
“唉,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啊……”
屈寿林没有搭理焦同健的安慰,只是在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眼角都有些晶莹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