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晏乐琴向他打听在南江的故人,虽然没说出冯维仁的名字,但冯啸辰却已经能够猜出,眼前这位老夫人所说的故人,正是自己的爷爷。毕竟,南江人、在克虏伯工作过,1945年回国,能够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人是非常罕见的。那一刻,聪明过人的冯啸辰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位老太太,不会是爷爷在德国时候的红颜知己吧?不不不,不是红颜知己,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自己的亲生奶奶。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冯啸辰,又听到冯啸辰自报家门,晏乐琴愣了一下,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一把抱住冯啸辰的头,仔细地在冯啸辰的面上寻找着熟悉的痕迹,泣不成声地说道:“你是立儿的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罗翔飞、乔子远、刘燕萍等人都惊呆了,他们围上来,看着这俩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好不容易,冯啸辰缓过劲来,他一把搀住晏乐琴,给她和罗翔飞等人做起了相互的介绍。罗翔飞听说晏乐琴是冯维仁的夫人,是冯啸辰的亲奶奶,惊得目瞪口呆。乔子远也直拍大腿,说自己与冯老共事这么多年,居然从来不知道冯夫人还在德国。至于刘燕萍,关注的重点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她拼命地拉着冯啸辰,责怪他有这样的海外关系却守口如瓶,看着冯啸辰的眼神分明已经带着几分崇拜和艳羡了。
等冯啸辰把代表团里的人介绍完,晏乐琴也把随她一起到酒店来的那个小萝莉介绍给了冯啸辰,原来此人正是冯啸辰三叔冯华的女儿,名叫冯文茹,今年才11岁,是个中德混血孩子。冯华娶的是一位德国太太,按照德国的风俗,随了夫姓,改名叫冯舒怡,这个名字可能是德语的音译,冯啸辰也懒得去考证了。
“啸辰,你不能让冯老夫人站在这大厅里说话呀。这样吧,小刘,你去让服务员开一个房间,让小冯和他奶奶、妹妹到屋里去谈,咱们大家就先别打扰他们了。”
罗翔飞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他向刘燕萍做着交代,同时招呼着其他人各自离开,不要再围观这祖孙两代相认的场面。
“文茹,快去给你爸爸和妈妈打电话,就说你的堂哥到德国来了,现在就在卡尼酒店,让他们马上过来。”晏乐琴向小萝莉冯文茹吩咐道,她说的是汉语,想必在家里也是经常用汉语交流的。
“好的!”冯文茹用德语答应道,随后便一溜烟地奔向服务台找电话去了。这小姑娘一看就透着几分机灵,冯啸辰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她。
刘燕萍帮忙给安排了一间小会谈室,冯啸辰向她道谢之后,带着晏乐琴进会谈室去交谈。冯文茹打完电话,也跑进了会谈室,坐在晏乐琴身边,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天上掉下来的这个中国堂哥,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和冯啸辰用莫尔斯电码交流。
不提冯啸辰如何向晏乐琴介绍国内的事情,只说冶金局代表团这边,此时已经有些炸锅了。罗翔飞、胡志杰、刘燕萍三人坐在罗翔飞的房间里,面面相觑,一时都难以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事件。
“海外关系?政审的时候怎么没有查出来,是不是冯啸辰欺骗了组织?”胡志杰黑着脸说道。
“我看不像吧。”罗翔飞道,“我在南江省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冯夫人在德国的消息。更早一些时候,我与冯老在一起共事,他也没提过这件事,倒是好像说过他夫人已经不在了。从这次小冯的表现来看,他对于冯夫人的出现,应当是毫无心理准备的。如果他事先知道有个奶奶在德国,他到德国之后,能不去联系吗?”
“我也觉得可能是巧合。”刘燕萍道,“这位冯夫人先是找了服务台,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我是中国代表团的人,她才向我打听的。据说,从前也有过几个中国代表团到波恩来,冯夫人也找过他们。还有,刚才小冯和她相认的场面,罗局长是看到的,胡书记您没看到,那可真是感人啊,我觉得这不像是他们事先约好的表演。”
有罗翔飞和刘燕萍两个人做证,胡志杰也没法说什么了。不过,他的脸依然是铁青的,他说道:“就算冯啸辰事先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该怎么办?这个晏老太太是冯啸辰的亲奶奶,如果她想让冯啸辰留下来继承遗产,那该怎么办?还有,冯啸辰下一步还适不适合参加咱们和德国企业的谈判工作,他会不会把咱们的谈判底价泄漏给德国人?”
“泄漏底价这种事情,我想小冯应当是不会做的,我对他的觉悟还是比较放心的。至于说留下来继承遗产……,呃,应当是说是继承家产,这就不好说了。”罗翔飞说到这里,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了。
刘燕萍也犯愁了:“是啊,有海外关系,如果他要求留下来在德国留学怎么办?咱们一个代表团出来的时候是9个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8个人了,怎么向组织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