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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豹房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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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都司边军开拔,闲人退避!”斥候大喝。

杜嫣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理了一下凌乱的鬓,淡淡笑道:“烦请通报贵军叶近泉总督,师门晚辈在此等候,请叶总督拨冗一见。”

斥候们微微吃惊,面面相觑,正在犹豫时,杜嫣从怀里掏出一面制作精巧的象牙令牌隔空扔给一名斥候,道:“拿去给叶总督一看,他必会见我,快去。”

斥候接过令牌,留下数人监视杜嫣,其中一人拨转马头匆匆往中军奔去。

不到半柱香,浩浩荡荡的大军忽然传来一声洪亮威武的叱喝。

“停——”

数万人如一人,脚步整齐地出“锵”的一声,大军顿时止住了步伐,如一棵棵劲松般原地站立不动。

看着这支令行禁止剽悍雄壮的大军,饶是不懂兵事的杜嫣也不由从心底里出一声赞叹。

果真是百战威武之师!

一匹白色的骏马迎着刺眼的阳光,如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飞驰到杜嫣面前,马上之人浑身披挂着黑色战甲,戴着黑色的头盔,腰间斜挂着一柄三尺重剑,饱经风霜的眼中透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沧桑,此刻却有些激动地注视着面前不远处的杜嫣。

“杜……嫣?”叶近泉试探着唤道。

杜嫣也激动,却努力忍着,俏脸冷凝而淡漠,仍骑在马上直视着叶近泉的眼睛。

“叶近泉,叶总督,你师出内家一门,如今你官居一品武官,独领边镇一军,麾下十万控弦之士,我只问你一句,可还认宁国公昔日情分,可还认你师门姐妹和师侄?”

叶近泉微惊,骑在马上的身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神情一片肃然。

“我出身宁国公府,曾是秦公爷府中家仆,秦公爷乃我旧主,我艺成内家一门张恩师,令堂亦是我师姐,大丈夫擢取富贵荣华若不认往昔情分,与禽兽何异?”

杜嫣定定注视着叶近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欲看透他的内心。

叶近泉毫无虚色,坦荡直视。

许久之后,杜嫣眼泪成串落下,硬装出来的淡漠表情迅化作无尽的疲倦和惶然,骑在马上的身躯竟有些摇摇欲坠。

叶近泉大惊,急忙翻身下马,在杜嫣即将摔下马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杜嫣,你怎么了?”

杜嫣看着叶近泉,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心中的委屈,疲倦和恐惧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嘴角一瘪,哇地大哭出声。

“叶师叔,相公有难,求你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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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昏迷第九日,督请新君即位的诏书离京第三日。正当朝臣们各怀心思等待新君入京,并且一应礼仪用度准备妥当之时。豹房爆了一件大事。

“爆”二字,足可见此事之惊骇。

正德十四年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夜,躺在豹房主殿床榻上生死不知的朱厚照竟然失踪了!!

戒备森严如铁桶般的豹房禁宫内,主殿周围密密麻麻散布着无数待令的宦官宫女和太医,按说如此森严的戒备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豹房主殿,然而。朱厚照却还是神奇地失去了踪迹,连根头丝儿都找不着了。

中元前夜,这个被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世人祭奠先祖,也是百鬼夜行的日子,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当今皇帝竟然无故失踪了!这无疑是一件非常离奇且惊悚的大事。

随同朱厚照一起失踪的,还有八虎之一。内库总管高凤。

天还未亮,便有小宦官跌跌撞撞如丧考妣般冲进了钟鼓楼,平日里除了朝会和皇帝驾崩外,轻易不得敲响的大钟在深夜出急促不规则的撞击声,声震京师。

无数住在宫外内街的大臣们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钟声大惊失色。以为朱厚照驾崩,匆忙穿戴好朝服哭嚎着往宫里赶去,结果听到的却是皇上无故失踪的消息。

朝野震惊!京师哗然!

…………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如今内阁和司礼监以及朝堂各方大佬的内心写照。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的时候,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旧君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新君即位名不正言不顺。满朝迎立新君的大臣们究竟是忠臣还是逆臣,恐怕连史官都无法下定论。

皇宫文华殿内,争吵声,叫骂声,甚至肉搏声,声声入耳,殿内侍侯的小宦官们芳容失色,捂着脑袋连滚带爬跑出殿外,扒着门框惊恐地看着殿内大臣和太监们打成一团,不时从斗殴人群里传来几声惨叫,也不知是外廷占了上风还是内廷更高一筹。

大明文官喜欢聚众斗殴的不良习气再次在文华殿上演,这次打群架声势可谓浩大,不仅内阁,都察院和六部官员参战,连司礼监的太监也共襄盛举,委实是不可多见的壮观场面。

你来我往连抓带挠,伴随着阵阵粗鄙不堪的骂娘声,小半个时辰后,大战终于落幕。

十余名伤势过于严重的官员和太监被惊恐万状的禁宫武士抬出殿外直奔太医院,他们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剩下还有几十位大臣和太监则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板上,浑身带伤却不甘示弱地互相瞪视着。

伤情最严重者莫过于张永,张永虽生得高大魁梧,颇具武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今日外廷大臣们的打击目标几乎全冲着他去的,一团乱战中也不知挨了多少黑手黑脚,身上的暗黄蟒袍早已被撕得片片褴褛,瞧不出颜色了。

中场休息时间,一脸委屈的张永眼眶含泪,气愤地瞪着周围的大臣们。

“你们这些文官,嘴里孔曰孟云,满口仁义道德,下手可真够黑的,一个个专朝杂家下三路招呼,杂家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出手尽是要人命的招数,缺不缺德啊你们!”

杨廷和满脸带伤,腮边不知被谁的手指甲挠了四道长长的血痕,一张口疼得直哆嗦。

“呸!狗阉奴,老夫忍你很多年了!你是司礼监掌印,内廷第一人,陛下好好一个大活人躺在豹房却莫名其妙不见踪影,这事不怪你怪谁?”

张永大怒:“杨廷和,你年纪大了眼瞎吗?昨夜陛下失踪之时,杂家在皇宫司礼监里批阅奏疏,离豹房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陛下不见踪影与杂家何干?”

杨廷和冷笑:“与你无关?张永,你摸着良心再说一句试试?老夫已问过值守豹房的大汉将军,昨夜子时三刻,内库总管高凤出现在主殿外,手中拿着你司礼监盖印的条子,还有御马监掌印苗逵的调兵虎符,将主殿内外所有值守的武士,宦官和宫女全数遣走,言称由腾骧四卫接管豹房防务,主殿方圆不准一人驻足停留,宦官和大汉将军远离豹房主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腾骧四卫开拔进宫,这才觉出了事,壮着胆子回到主殿,陛下已不见踪影,张永,你敢说你与此事无关?劫持当今皇上是何等大罪,用不着老夫提醒你吧?还不交代陛下的下落!”

张永闻言扑通跪倒在殿内,带着哭腔嘶声吼道:“我张永对天毒誓,若陛下失踪之事与我有关,愿生生世世入畜道,永世不得生!高凤手里的司礼监条子绝非我所出,姓高的老王八,你可害苦我了啊!”

一旁的礼部尚书毛澄也是浑身带伤,左边脸颊高高肿起,挤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闻言一边冷笑一边疼得直吸凉气。

“毒誓有用的话,我等何必打这一架?陛下性命垂危,新君登基在即,我等外臣事君唯忠无愧于心,你们内宦可说不定了,眼看你司礼监的位置坐不稳,所以你将陛下藏了起来,以为来日挟持君臣之筹码,老夫说错否?”

张永勃然大怒,指着毛澄骂道:“老匹夫安敢污蔑杂家!杂家今日也不辩解了,先揍了你再说,老匹夫看打!”

说完张永跳了起来,挥舞着爪子朝毛澄脸上挠去。

文华殿内,第二局肉搏鸣锣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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