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越过她的肩面,笔直向内张望,“校方说她住在这间房。”
“露西是你女儿?”
这个事实一时难以消化,朱诺顿了顿,勉强接受,又开口,“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三天前的晚上。她没有回家么?”
“没有。她没回家,手机也关机。”
霍恩说,“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踩着地毯来回踱步,他的急切和焦灼完全剥.露在外。
“我只知道她最近在跟一个兄弟会的成员。”
朱诺说,“但是她从不肯正面回答我他是谁,只说他风评不好。”
“兄弟会?”
霍恩一手抓拢枯银的短发,将硬帽端正戴上,跟来时一样大步走出门,“明白了。我去打个电话。”
“给弗莱?”
朱诺停在他身后,扶一道狭窄的门缝。
霍恩警探头也不回,一手没进警裤的侧面衣袋:
“给弗莱。”
朱诺清楚,露西素来很听她父亲的话,这也充分解释了为什么她加入姐妹会,却至今也没有交往正式男友,更不去参加那些无底线的派对活动。
这样一个乖女孩,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三天,连声平安的音讯也不通报给父亲。
强烈的不安涌流体腔,即将冲破心口。
朱诺来到露西那一侧床铺。
她晚上走得匆忙,被也没抚展平整,在床角堆卷成一团。
弯下腰,朱诺拉开抽屉。
杂物上方是粉红色的精装笔记本,纸张压得厚实,侧脊缠着一把心形铜锁。
朱诺摸到一根铁丝,将锁捅开。
果然是露西的日记,扉页干皱发旧,笔触还很稚拙,写着“爸爸给露西的礼物”。
她直接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
日期是六天以前,字迹有如胡乱涂抹,不成形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再往前看。
露西半夜叫醒她,央求她订一份披萨的那天,日记只有短短一行——
【我再也不敢了。】
朱诺屏住呼吸,指尖失去体温,几乎感受不到触觉。
前面一连几面都是些零碎词句,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直到朱诺看到一段话,字母的尾巴雀跃地向上飘:
【我真不敢相信!弗莱——那个弗莱——姓菲尼克斯的弗莱!他竟然联系了我,说他很喜欢我穿红裙子的样子……他甚至用了“一见钟情”这个短语。天哪,简直像是在做梦,我真希望自己永远都别醒……】
指尖的凉气慢慢延展,盖满咽喉与胸腔。手腕突然一重,是颗额头坠下的冷汗,在圆润凸起的腕骨处碎开。
是弗莱。
怎么会没有想到?
是弗莱。
朱诺一把拉开门。
一只脚跨出去,又缩回来。
出门之前,先把露西的日记本收进了自己的背包。
汽车在她的把握下横冲直撞,疾驰在马路中央。
超过限速标准,两辆警车围拢上来,扩音器里传出让她停车的命令。
朱诺踩下油门,车身犹同离膛的弹头,飞速崩射而出。轮胎花纹擦蹭地面,留下宽而长的拖痕。
警车先是被甩开一段距离,接着以更快的速度贴到左右,压着白线与她齐头并进。
经过一条岔路,她飞快调换档位,紧急倒车逆行。
规避着身后正常行驶的车辆,重新退回路口,方向盘向左急掰,眨眼便跃上另一条路。
整个过程不过十余秒。在警察手忙脚乱打开双闪,企图绕道包抄时,朱诺已经来到了菲尼克斯家的老宅。
迎接她的是管家。他面带微笑,示意她等在门口。
朱诺在背后拍拍他的肩,趁他回身摸索,蹑手蹑脚悄然越过,在浸满星辉的长廊里穿行。
依照记忆找到茶室,弗莱果然还在那里。
他对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感情,也许跟家人有关。
“菲奥娜还在生你的气。”
见她闯进门,弗莱只抬了抬眉角,“最好别让她看见你。”
朱诺抿住嘴唇,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露西。”声音几经辗转,终于抖出来,“露西在哪里?”
弗莱手腕半抬,举一只骨瓷茶杯。
“你为什么关心?”他问。
“警局的唐纳德本来就把我当做谋杀嫌犯。”
这是她在路上设计好的托辞,“你再三对我的室友下手——让我怎么洗脱嫌疑?”
弗莱屈起指节揉搓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