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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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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诺不再说话了。

她换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沙袋,调动起全身力道,开始认真击打。

没想到只是单纯与无生命的重物对峙,整个过程都如此耗费体能。数十拳砸出,她的关节开始咯吱作响,一种酸软浸泡着筋骨,让接下来的举动变得更加艰难。

不可否认,这的确有益于纾缓身心。

酣畅淋漓地出了一场汗,把身体压榨到虚脱,竟能奇异地带来安宁和满足。

朱诺扬起眉角,头脑发沉,神志却轻飘飘的不落地。

就在这时,听见菲恩说:

“以后要是想来的话,我陪你。”

朱诺眯着眼,转脸看他。

他太高,肩膊也宽,把墙上悬挂的海报完全挡住。她斜眼一瞧,是拳王泰森。

“以后再说吧。”

朱诺不置可否。

目光移往右侧的高台,她眉毛依旧掀着:“想上擂台么?”

一瞬间的怔忡过后,菲恩摇头。

“你会受伤的。”他很固执,坚持说。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朱诺盯着他结满汗水的小臂,上面血管暴起,一跳一跳地撑突着皮肤。

她下意识抬手摸嘴角,在劳森监狱门前落下的伤口基本愈合了。

“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朱诺感叹道,然后偏头问他,“感觉好点儿了没?”

菲恩答道:“好多了。”

她伸出舌头,舔着干热的唇缝。

“我再玩儿一会。”

从枯燥的运动中找出了乐趣,她跃跃欲试地对撞双拳。

左捶右打了几下,沙袋忽而就被人撩到旁边。朱诺一拳击空,整个身体重心偏移,向前倾去。

下一秒,被他接进怀里。

手掌先扣住她肩头,再下滑到腕关节,拨弄着拳套的胶扣。

他解拳套的动作相当灵活暧昧,带有特别鲜明的暗示意味。食指从勒口和她手腕的接缝处陷入,在掌心里勾刮一下。

拳套最终脱离,跌落地面。她的手背裸.露出来,本来比空气热,却因为薄汗的蒸发变凉。

菲恩凸起的喉结攒动,眸中光线明暗交错,像霾云滚压天际。

手指纵深蜿蜒,缠进她指缝里,与细细的汗水磨合交擦。越黏腻,越显得色.情。

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吻她。

朱诺的眼帘晃了晃,还是闭下来。

身体被人抱着,逐渐放平。

她说:“地上脏。”

菲恩含糊应声,抱着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到她身.下。

在四肢纠缠中,他的衬衣掀到肋骨下方,朱诺跨坐上他腰间,腿心直贴小腹赤.裸的肌理沟回,濡湿的皮肤相互摩蹭。

“看来是没事了。”

她伏下去吻他的胸口和下巴,指尖意有所指,划过鼓硬腹肌,向下点了点,“轻一些。”

屋外雨停了。

屋里,干燥的身体漫涌上潮意。

第29章

“菲奥娜爱慕着她的父亲,我很确定。而她和弗莱……说不上来,他们三个人之间都很奇怪。可惜我没能见到菲尼克斯夫人,否则应该还能看出更多。”

朱诺在电话亭里,擦掉玻璃上凝结的雾障。

“我接近不了那个地下室,但如果你们能拿着搜查令过去,一定能在那儿找到线索。”

话虽这么说,朱诺却不认为他真能得到一张合法的搜查令。她十分清楚,在凤凰城,菲尼克斯是警察、是法官、是陪审团,是整个城市的司法体系。

逮捕一家恶贯满盈的罪犯很容易,打破一个恶性运转的体系却太难。

更何况,路德维希只是一个人。国际刑警组织给他提供了掩护身份、资金及必要的权限,可他们没料到,路德维希所在的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四面环海、切断了文明世界的孤岛。

道德与律法已然倾覆,正义和是非千疮百孔。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这里,路德维希的策略是行不通的。证据可以销毁,证人可以收买,就算菲尼克斯家族真的走上法庭,也会有金牌律师团和若干个陪审员供他们调遣。

朱诺屏息,酝酿了片刻,又问:

“你调查过弗兰克么?”

电话另一端传来纸张软脆的动静,朱诺仿佛能看到路德维希戴着手套翻阅卷宗,眼皮轻轻皱起来,在眉下压出很深的褶痕。

朱诺一直觉得,好像他只在陷入深思的时候,才有体温和呼吸。

路德维希说:“弗兰克要比弗莱老道圆滑得多。几个有直接证据的案子是他年轻时犯下的,基本上都已经过了追诉期。近些年几桩案件的证据间接指向他,但不足以说服大陪审团起诉——弗兰克的犯罪几乎没有破绽,我相信弗莱也在往这个方向进化。”

朱诺稍加沉默。跟路德维希交流情报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沉默。

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直抒胸臆:

“你调查的重点其实是弗兰克,对吧?你让我接近弗莱兄妹,也只是打算借助他们……”

语调胶着,她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路德维希才给出回应。

“我相信弗兰克是整个家族的带领者。”他说,“摧毁他,就能摧毁菲尼克斯。”

朱诺的心直往下沉。

“不,你不知道……这个家庭不存在什么带领者。他们三个人彼此牵连,相互控制,我亲眼见到过。如果你想彻底摧毁菲尼克斯,不应该只把焦点集中在弗兰克身上。”

她攥紧话筒,手心里全是焦灼的冷汗,“如果他的犯罪手段已经趋于完美,我们更应该暂时放弃对他的调查,转向弗莱和菲奥娜——毕竟他们还年轻,迟早会露出更多破绽。”

路德维希:“我会考虑。”

声音不冷不热,连语气也没有,像一根直线或一串无意义的字母。

朱诺挂上电话,指间滑腻的感觉尚未消失,还抓挠着她的皮肤。

尤其是纹着刺青的那块区域,痒得不行。

前所未有地想抽烟。

亲吻着指节上的纹身,她爬着楼梯,步伐温吞,说不出的疲惫从心里直落脚跟。停到宿舍前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敲门。

因为有人在里面,她没带钥匙。

朱诺刚抬手,门就开了。

“洗完澡了么?”她从裹着浴巾的菲恩身边经过,“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她径自走向自己那一侧,看也没往对面林赛的空床看上一眼。

“洗完了。”

菲恩反扣上门,“为什么一定要去电话亭?外面很冷。”

“手机坏了,打不了电话。”她信口说,把自己摔到床上,仰面躺着,用手背压住眼眶,“我好累。”

菲恩只当是她在拳击馆的运动太耗体力,蜷身蹲在她床边,抚摸她放在眼窝上的手,指腹被她睫毛绒密的顶端刮了一下。

“脱衣服么?”他问。

朱诺动了动嘴唇,呼出一个细弱的音节:

“嗯。”

他扶着她的肩膀,替她勾脱薄毛衣。牛仔长裤松松垮垮,早些时候还被他扯掉了钢扣,很容易就褪了下来。

朱诺伸手进枕头,摸到睡觉穿的纯棉t恤,昏昏沉沉套在身上。

“很困?”菲恩抽出毛毯,把她从颈窝到脚底裹起来。

“嗯。”其实不是困,只是不太想出声。她干脆闭眼,又顾虑到什么,只好勉强自己开口,“你快去吹头发,不然会感冒。”

“好。”

吹风机鼓起的热浪离她很近,估计他用的是床头柜后面那个插座。

朱诺悄悄张开眼,侧身看他。暗金发丝太细太软,几乎没有边缘,拼融成一块颜色迷濛的整体,穿流在他指间。

菲恩坐在床沿,将头发吹到半干,忽然后方床垫往下塌陷,一双胳膊从颈间环绕而来。她的脸枕在胳膊上,紧贴他侧面的头发和额角。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转身拥抱她。

“别动。”

朱诺制止了他,慢声说,“我待一会儿。”

他们头靠着头,紧密依偎,连体温和气息都溶在一起。

直到一条短信打扰了静谧。

手机显示来自刘易斯:

*后天晚上八点,山路开赛。*

后面附着一串gps坐标地址。

回复一句“收到”,朱诺又把手机扔回抽屉。

“后天我要去比赛了,是山路。”

她歪倒在床上,还拉着菲恩的手,将他往下拖,“我不喜欢,但也没办法。”

他顺着她的力道,也放任自己躺去她枕边。

“山路。”咀嚼着这个字眼,不禁问道,“会很危险么?”

他显然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朱诺拍拍他的手。

“比街头危险,不过我总得赚钱。”

“还需要多少?”

他呢哝着,“我一直存着赛季奖金……”

“菲恩,你不能指望我活得像个孩子。”

连日身体与神志的双重疲累加覆而来,朱诺有些控制不住语气,“遇见你以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甚至活得比现在还要危险。

菲恩一梗。

他的眼神暗了暗,迅速说:“……对不起。”

而朱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收回了手,环抱起自己的双臂。

她被困在他和墙面之间,所有的气息都被阻隔,无形地受着压力。

看她缄口不语,菲恩想碰一碰她的脸,却又缺乏勇气。

“我很害怕。”

在朱诺睡去之前,他终于又出言说,“在凤凰城,我保护不了母亲,保护不了我自己……也保护不了你。无论什么事,我好像都无能为力。”

句尾,声调沉沉地下坠。他无声无息地抿住薄唇,面容浅埋进她的肩窝。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朱诺叹了口气,揉揉他还有些潮润的头发,“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两天后,菲恩去了球队训练,她按照短信中的嘱咐,来到刘易斯指定的地点。

这是山崖边缘一块险峻空地,面积能容纳下□□辆常规车型。

“山路就两条车道,没法并排。”

刘易斯穿件缀着金线的马甲,站在车窗前有如一个耀眼光团,“你太快,他们都要求让你最后一个出发。没意见吧?”

“我又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朱诺伸手准备升起车窗,升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问,“这次还是原来的分成?”

“你不明白,为了办这比赛,我可是出血打点了不少警官。”

刘易斯扶着窗沿,竖起一根指头,“得多抽半成。”

当时朱诺点了头。她认为,用半成生意换来整场比赛不受叨扰,两相权宜之下还称得上划算。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听见警笛声的那一刻,朱诺已将第二名甩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山路曲折蜿伸,每一个拐折都棱角锋利,致使这数百米显得比实际更长。

“a3路段有条子。”她揿亮车内装载的无线电,低声提醒,“你们小心。”

后视镜中倒映的,除了月光一成不变,还有一盏警灯红蓝相间,依次闪跃。

朱诺眯起眼,下意识减缓车速。与此同时,她迅速扫视四周地势,判断山石分布的状况。

警车开始鸣笛,并试图从另一侧车道追越。

两辆车都没开前灯,山道之间光线低伏着,仅能捕捉到车身零散破碎的反光。

她心念一转,脚下立即踩紧油门,车头霍地调转方向。轮胎轨迹顺滑,几乎毫无阻碍地驶向路边一块突起的树根。

车身与树根交擦,恰到好处占据了大半车道,将警车的去势彻底堵截。

前方一个大弯,路比别处要宽。她抢先发力,油门嗡然踩死,将警车落下一段距离。飞驰到最宽阔的位置,她换档的同时拧过方向盘,后侧轮胎几乎腾空,抓着最边缘的一点地面,移转半圈掉了个头,向相反的方向驶去。而警车来不及反应,从她车边溜了过去,滑入拐弯后的窄道里,车轮卷起干热的尘土。

在那个地方,想要掉头就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了。就算是对她而言,也要费上一些工夫。

放松了警惕,她车速减缓,准备驶回最初集合的地点。

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一辆警车的车尾,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俯冲而下,狠狠顶上她的后车灯!

瞬间失去了对车的掌控,盘旋半周后,右侧车头撞入岩石罅隙。

前几天刚在劳森监狱门口撞出了安全气囊,还没来得及装上新的。

耳膜在蜂鸣,眼前的世界仿佛一个漩涡。她接触安全带的钳制,勉强推开变了形的车门,跌坐到地面上紧一口慢一口捯气,感觉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朱诺必须承认,是她过于疏忽大意了——没人敢在这道山路上以那种速度倒车,况且警察不过是拿固定薪水执行公务,总不至于连命也敢拼。

可这辆车上的条子显然是个例外。

警车里走下两个警官,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逆光的位置模糊了面容。

他用随身携带的手电照她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是那个送货的小姑娘?”嗓音嘶哑坚硬,间杂着粗糙的颗粒感。

——这样的嗓音属于霍恩警官。

手电关上,收回腰间,霍恩警官转过身:“行了,放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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