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阿纾终于睁开双眼,晚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浅白的月光从洞开的窗口灌入,照亮了狭窄的客厅。
刚才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自己一头肆意张扬的短发,怀揣对一个如玉少年多年的爱恋,从八岁到二十岁,从青城到京都再到加州。
只是后来,他死了…撄…
在一个寂静的雪夜,鲜血浸透了姣白的积雪,模糊了她的眼睛,画面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左胸腔那种刺骨锥心的疼痛有增无减,疼得她弯了腰,忍不住泪流满面。
此刻,时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钟。
刚才没来得及吃饭就睡了,此刻肚子有些空。
阿纾缓了缓神才从沙发上起身拧亮了客厅的灯,到浴室把脸洗干净后走进厨房偿。
冰箱还有些剩菜,她给自己下了碗面吃了后,回了卧室。
没有念念的房间空荡荡的,后半夜她辗转反侧都没能够再次入眠,脑袋里浮现的全是顾如归的模样。
从二十岁到现在,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顾如归奇迹般地绝处逢生,而她却戏剧性地人生颠覆。
这一年来,阿纾的脑中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二十五岁那年,沈太太经常挂在嘴上的感慨。
她说:“小纾,你说当初听我们的话当个老师多好,非要去当什么律师,你看现在,一张巧嘴吓跑了多少优秀的相亲对象?”
二十五岁的沈纾盘腿在沙发上啃着父亲敲好的核桃,不以为然,“妈,优秀的男人早就被人拐跑了,您就别指望我能从里面给你挑出什么乘龙快婿,而且您都说了,能受得住我这张嘴的男人,还真没有几个。”
沈太太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不打一处来,“我们家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
“另类?”沈纾挑了挑眉,捡了个青果咬得嘎吱响,“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成龙,有您跟沈教授的优良基因,我好歹也出落得出水芙蓉,虽说我常年混在男人堆里,性子豪迈了那么一些,但矜持起来也是妥妥的美女一枚,您怎么就怕我嫁不出去呢?”
“坐好!”沈太太板着脸吼了一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出水芙蓉,我看你就是一朵浸了水的喇叭花,扯着嗓子瞎嚷嚷。”
沈纾连忙撒了抱枕,摊平四肢,做出一副尊尊听教着的端正态度,目光却格外哀怨,“沈太太,有您这么排挤女儿的吗?”
“你要是哪天给我带个男人回来,我就不排挤你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一岁了……”
她连忙堵住耳朵,“打住打住,不就是男人嘛,明天就给你带回来!”
“咦?”沈妈惊喜地看向她。
“我明天去找阿姨,把圆圆带过来陪你几天。”
阿纾说完,下意识地把手挡在脑袋上,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沈太太的暴栗,疑惑扭头看向她时,却见后者一脸哀怜地望着她。
“沈太太,你这么看着我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后者叹了口气,“小纾,轰轰烈烈是一辈子,平平顺顺的也是一辈子,你这孩子怎么偏爱往尖里钻呢?”
被她咬碎的青果顿时梗在了她的喉间,不上不下,四周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袭击了四肢百骸,母亲的言外之意她比谁都懂,半分钟后,她把青果核丢进垃圾桶,垂眸道:“您说的那个特别优秀的相亲对象约在什么时候?”
从那开始,阿纾便老老实实接受沈太太的各种相亲安排,也试着处过那么一两个,直到再次遇见黎臻。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顾如归,却自私地一厢情愿地纠缠他、烦着他。
后来真相来得猝不及防,她从一个起初的勇者沦落为了最可笑的人,她扒开他的衣襟,指着他胸口处那朵殷红的蔷薇,满目悲凉,“顾如归,这就是你不肯爱我的理由?”
顾如归眉目深深,如同数次毫不留情地拒绝她一样,语气仍旧薄凉如水,“是。”
蔷薇……那是微微最喜欢的花。
到底有多爱,才需要把她镌刻在心上,然后时时铭记?
她仿遭雷劈,远走异国他乡,与其说是放手,不如说是逃避。
后来……
阿纾倏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已经亮了大半。
她定了定神后起身换了套衣服,从茶几上捞起门钥匙,打算去附近的市场买点食材。
刚走出小区门,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