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纾想,她是做梦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顾大哥的声音?
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人揪紧,黎煜狐疑地看了沈纾一眼后,然后目光顺着握住他胳膊的那只手上移,最后定格在顾如归的脸上,眉心顿时压着浓浓的不悦,“放手,本公子不喜欢别人碰我!”
顾如归没有放手,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胶着,一道阴沉,一道暴躁,但是谁也不甘示弱。
良久,顾如归缓缓翕动双唇,“放开她。”
这熟悉的声音……
阿纾的意识已经彻底清醒,身旁开口的那个男人不是顾如归还有谁偿?
想至此,她果断把头往埋进黎煜怀里。
绝对不能让顾大哥看到她这幅模样,否则他该会怎么想她?
四年的时间,她没有一天不渴望能够重新见到他,甚至申请交换生也是为了他,虽然有些事与愿违,可是她不想以现在的面目见他。
因为,她能想象出来此时不胜酒力的自己有多狼狈!
她可以在素不相识的黎煜面前撒泼、爆粗口甚至不顾形象,但是在顾如归面前不行,她希望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样子,于是在黎煜垂眸征询她意见的时候,阿纾咬唇摇了摇头,小声嗫嚅着:“我不认识他。”
闻言,黎煜不再犹豫,闪身甩开顾如归的手,拥着她就要离去。
才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背后的顾如归幽幽道:“素来听闻沈教授教风严谨,在下不才,在学期间,承过沈教授点拨之恩,虽离开学校多年,但也偶有联系。”
简单的一句话,成功让阿纾的脚步顿了顿。
沈教授研究的是历史,可她记得顾如归在青大时候学得可是金融专业,二人怎么会扯上关系?而且还有联系?她怎么一点都没听沈教授和沈太太提起过?
拿沈教授哐她不成?
“怎么了?”黎煜问。
阿纾摇头,二人打算继续往外走的时候,顾如归再次开口:“据我所知,沈教授不仅对其学生严厉,对于其幼女更是不吝余力,而我记得不错的话,酒吧并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
擦!
故意的,绝逼是故意的!
沈教授治学严谨,沈家家风更是严谨!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来了酒吧,还与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搂搂抱抱,非得扒掉她一层皮不成!
阿纾幸得还有一丝理智,否则只怕一个鞋跟子再次甩过去。
狠!顾如归,你真他妈得狠!亏得我偷偷摸摸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黎煜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看向她,“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纾?……对了,是沈纾……那沈教授又是你什么人?”
阿纾认命地磨了磨牙,“我老子!”
“……”
话落,顾如归已经一脸闲适踱步到二人面前,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拭着刚才被阿纾吐得满身的污秽物。
其实阿纾没有进食,所以她刚才吐出来也不过是酒水而已,他擦拭过后,随手把手帕一丢,然后伸手将沈纾从黎煜怀里扯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舍妹顽劣,见笑了。”
“舍妹?”后者狐疑地打量了二人。
顾如归垂眸看了眼被他钳制在怀里的沈纾,两片棱角分明的薄唇缓缓翕动,“阿纾妹妹,你说呢?”
他的嗓音很平静,可不知为何,阿纾却听出几许危险的意味。她试图扑腾了两下,无奈腰间的铁臂箍得太紧,喝了酒过后手脚软绵绵的,根本就使不上劲。
只能指着顾如归,迎向黎煜的目光,嘿嘿一笑,“他是我好朋友的……嘶……”
腰间被大力一拧,疼得阿纾眼泪几乎掉下来,她无比愤懑地咬牙瞪了暗箱操作的某个男人一眼,然后改口道:“其实他是我……堂哥!”
顾如归这才满意地松了手,改为松松揽着她,可力道却也不容许她挣脱!
“真的?”黎煜一脸不信的模样。
假的!
阿纾内心狂吼,声音更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真的!”
见他仍旧不信,她豁出去般地补充了道:“刚才我哥给我庆祝我选上交换生的事情,但是我跟他闹了矛盾,喝了点酒负气跑了出去,这才会撞上你。”
说完,她瞪了顾如归一眼,那目光好似在说:我不但按照你的戏本演了,台词还加得足足的,这样您老满意了吧?
后者但笑不语。
黎煜本来就是突发善心,虽然察觉到有些异常,但是不可否认,沈纾与面前的男人必然是熟识,于是乐得轻松地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拍了拍屁股,悠然自得地走了。
看着黎煜走远,阿纾趁着顾如归不注意急忙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准备开溜。
岂料刚走出两步,后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顾如归冷漠的质问声从头顶响起,“你怎么会这里?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阿纾蓦地觉得有些委屈。
她为了他,默默努力了四年,想了四年,好不容易拿下了交换生的名额,本以为到加州可以见到他,却没想到他会提前回来,提前回来也就算了,她不求他对自己有多关心,但是为何等待她的只是一片冷冰冰的质问声?
甚至刚才,他还用沈教授来威胁她!如果她刚才真的跟黎煜走了,他是不是真的会把她来过酒吧的事情告诉沈教授,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着她自八岁起就没有挨过的教鞭?
阿纾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要你管!”她咬着唇,不让身后的顾如归听出她的异常。
顾如归眉头蹙了蹙,当初他离开的时候,阿纾不过到他肩头的高度,如今已经堪堪可以够到他的鼻尖,原本一头柔软的短发已经被及腰的长发取代,拂过手背痒痒的,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刚才沈纾初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把她认出来,直到黎煜给她擦拭的时候,他才陡然从那熟悉的面容发觉那竟然是她!
只不过,那时他还不甚确定,直到叫了她之后,她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催促着黎煜离去,像极了当初在青大的校道偶遇时候局促的模样,他才百分百笃定那便是她!
如今已经跟笙歌一样已然十八岁的沈纾!
想到笙歌,顾如归眸色深了几分,“是小歌带你来的?”
阿纾闻言挣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查下小姐在哪间包厢,无论如何都给我把她带回去,这阵子给我看紧她,若是让我再发现她跑到这种地方,你知道后果!”
阿纾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转身去抢他的手机,急切道:“顾如归,凭什么这里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小歌已经成年了,你没有理由再这么管着她!”
顾如归侧身躲开她,把手机贴到耳边再次吩咐道:“就说是我的命令!”
然后收起手机,幽深的目光锁着她,“她成年了,那你呢?”
阿纾顿时哑然,咬着唇瞪着他,眼底还挂着泪痕,花了淡妆,像只掉进泥坑里的花猫一样,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顾如归不吃这套,他瞥了眼黎煜消失的方向,眉心蹙了蹙,“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个男人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我干嘛要跟你说?”
顾如归被她噎了半晌。
她冷哼一声,脑中却努力搜寻着黎煜的名字。
脑袋“嗡嗡”地疼,阿纾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才缓过一阵酒劲,这下后劲又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若不是领子还被顾如归提着,只怕早已瘫软在地。
她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心底暗暗思忖着刚才到底是什么劳什子酒,怎么就喝一杯,后劲就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