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重放下听诊器的时候神色一松,“不出所料,恢复得挺好的。”
顾如归把卷起的袖子拉下,起身淡淡道:“走了。”
“我忙活了这么久,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冯重不满地撇了撇嘴。
顾如归抬眸看了他一眼,才掀动薄唇,“多谢!”
冯重孺子可教般点了点头,“这才像话,以后不用每周都来,一个月来一次就好了,平时注意点,要知道你这条命可是我费劲心思捡回来的。撄”
“知道了。”顾如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冯重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瞳孔微缩偿。
顾如归刚走出诊室,方伟就急色冲冲地迎了上来。
“老板,你刚才让我查医院,我就直接开始从附院开始查了,发现还真有沈小姐的住院记录。”
顾如归眉心拧紧,率先迈出脚步,“带路。”
“但是沈小姐已经出院了。”方伟在背后叫了一声。
他的脚步倏地顿住。
“不过我查到了她往车站的方向去了。”
顾如归侧眸,神色不悦地扫了方伟一眼,“以后说话一次性说完。”
皮鞋“踏踏”声走远,方伟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哪里是他的问题,分明就是老板你自己动作太快了。
青城车站,人潮汹涌。
沈纾坐在候车室最僻静的角落等车,她的手里攥着一张纸质车票,目的地是江城。
江城虽然不及青城发展得好,但也便利,可她选择的交通工具却是大巴,兜兜转转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巴对来而言是最便利的,因为它不需要记名。
沈纾这个名字,一年多前在青城早就沦落为让人鄙夷的存在。
而她,不需要给自己招来过分的注目,亦可以说是麻烦。
广播播报提示车辆即将发车的讯息,沈纾压了压帽檐拉好围巾走向检票口。
检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撕她票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她抬眸一笑,“感冒发烧了。”
青城的八月,异常地炎热,而她围着帽子围巾,不免是个异类的存在。
检票员闻言,看了眼她手里的票根,“你这个位置是风口,这趟车人没坐满,待会我跟驾驶员说一声,给你调个位置。”
猝不及防的温暖让她有些错愕不已,愣了半秒才轻声道:“多谢。”
“我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看到你忍不住就想起了她。”
沈纾莫名红了眼眶,脑中浮现的是母亲气急败坏的神色。
爸妈怕是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她吧?
她回头最后看了青城一眼,然后攥紧票根,匆匆走过检票口。
青城,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竟然连多留一刻都是奢侈。
车站大厅中央,顾如归长身而立。
在这鳞次栉比的人群中,他无疑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自然也惹来不少的注目,可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却让人自发远远地绕道而行。
他站在原地,冷肃的目光不放过候车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视线落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上。
顾如归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过去,待入目是一张陌生的面庞时,眸光顿沉,“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发往江城的检票口。
与此同此,开往江城的大巴停止检票,在最后一个人上车的时候,缓缓驶离。
方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板,没有找到沈小姐,你找到了吗?”
顾如归凝了检票口上跳动的字幕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语气很沉,似乎还夹杂了一抹恼怒。
方伟识趣地不再开口,跟在他身边多年,他知道此刻的老板惹不得。
顾如归在原地站立片刻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车站。
江城
不若青城的晴空万里,沈纾下车的时候,江城正下着密密麻麻的小雨。
夏日的雨季,闷热潮湿,让人格外不舒服。
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让她格外地疲惫,加上阴雨绵绵,给她徒增了几分暴躁的情绪。
沈纾压了压眉,平复着心绪。
她本就不是容易克制情绪的人,以前在法庭上,也是以霹雳著称,但是来江城的这一年多,竟然莫名心平气和了许多,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如此一来,以前那个肆意张扬的沈纾,就这样一点点被她尘封在记忆里,她越来越找不到往日的自己了。
索性雨并没有下太久,沈纾在下车处等了十几分钟,在她要乘坐的公交车驶来的时候,雨也堪堪停了。
中途转了两趟车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寓所。
这是片老旧的城区,但是贵在环境清幽。
门口自制的简易信箱口留有半截明信片的尾巴,沈纾唇角一勾,从里面取出好几张明信片。
她扫了一眼其上的邮戳,伦敦、巴黎、罗马,最后一张是开罗,狮身人面像的标志。
手指把明信片翻到了背面,遒劲的小楷映入眼帘。
【阿纾,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一个往生的故事,如今亲临其境,似乎真有了那种感觉。】
沈纾愣了愣,把明信片背后的留言一一看过去。
写信的人大概很懒,空荡荡的背面除了收件人信息外,只有额外的一两句话,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落款都是“Y”。
她把明信片摞好,掏出钥匙开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