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说完,顿了片刻。
午后光影婆娑,高大的灌木下,容瑾的眼睛位置落了一片阴影,正好遮住了他微凉的眼底,她抿唇上前,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动。”在容瑾动作之前,她轻声喝住他。
容瑾停滞了半秒,原本打算去拉她的手转了个方向,搭在她的腰上,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笙歌不语,只是抬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记忆的那张朦胧的人脸与现实完全贴合,她喃喃着:“真的是你……偿”
容瑾蹙眉,把她的手拉下,看着她肯定道:“是我。”
“为什么?”
“你说呢?”他把她的手贴在腮边,有些凉:“一开始只是觉得你适合爷爷的要求,还没来及做出反应,你便像人间蒸发一样从青城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
“所以你找了我五年?”
容瑾握着她的手力道收紧,凝着她:“我想大概是没遇到比你更适合的人,而我……比较懒!”
所以,遇到她后,他便不想放手了。
笙歌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才将手抽回,她拢了拢外套,别开了目光:“从这边走到刚才我停车的地方,再开车到育青小学,差不多燃燃就放学了,如果你有空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膀一重,容瑾脱下西装外套,把她紧紧裹住:“今天降温了。”
外套上还残留他的体温,笙歌浑身都暖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到了骨节分明的手上时有一瞬的怔然:“容瑾,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逃课的话,兴许就能够记起你。这样的话,后来的那些事情虽然不能改变本质,但至少会看得清,也会手下留情。”
容瑾沉默了片刻,“我想就算你没有逃课,恐怕也记不清我的名字吧,顾同学?”
她一愣。
他自嘲一笑:“顾笙歌,对你来说,这世上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你在意的,另一种则是不在意的。对于在意的那些人,你会把她们揣进心里,倾心以待。若是不在意,纵使他们做了什么,你都视若无睹。而那时的你,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你要有留点心思便会知道,我上课几乎不提问,可为何独独提问了你那么多次?”这次他的声音有些沉。
笙歌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你不就是看我上课没听课,才故意找我的茬?”
“没听课的人就你一个不成?”
“……”她怎么知道?
容瑾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扯了扯唇角,看向她:“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你掉过一本《人体解剖学》的书。”
笙歌歪头想了想,她那时候确实掉过一本《人体解剖学》的书,为了这本书她差点没把整个系的教室垃圾桶都翻遍,但是直到次日才在系办的失物认领处认领回去。
她之所以如此在意这本书,是因为里面除了有她自己做的独一无二的笔记外,还有一张照片,一张她费尽心思才拿到的顾如年的一寸正面证件照。
但是她找回书的时候,照片却不见了。失物认领处的管理员信誓旦旦地保证捡到书的人上交后,她只是翻开查看了下,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更没有看到她口中的照片。
笙歌并不怀疑她的话,她奇怪的是书里面一条细小的便签纸都没有移位,唯独那张照片不翼而飞。
最后她跟阿纾探讨,得出的结论是,照片被某个同样顾如年的暗恋者顺走了。
她那个恼啊,郁闷得两天都没吃好饭!
想至此,她顿时有些哑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的书是你捡到的?”
“嗯,我捡到一本书,扉页上写的名字是‘顾笙歌’。”
她吸了口气:“在哪里捡到的?我翻了整栋系楼都没找到!”
“哦?大概是在教学楼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她默然:“那里面的照片呢?”
“掉了。”
笙歌嘴角抽搐,“掉了?容教授,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拿到那张照片?”
“知道,所以看到照片的时候犹豫过两秒钟。”容瑾顿了顿,才看着她笑道:“犹豫要怎么处理才能对得起你讨照片的良苦用心。”
笙歌握着拳头,骨节咯吱地响:“所以两秒钟后你做了什么决定?”
“唔……本来想夹回书里的,但是不刚好,我那时候在洗手,手一滑,照片就掉进洗手池了,我思考了两秒钟后,就索性打开水龙头一起冲走了。”
原来他刚才说的思考两秒钟是照片已经掉下去的情况下?
笙歌太阳穴狠狠一跳,瞥着他阴测测开口:“容教授,为人师表,难道你不知道要爱护学校公共措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