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些昂贵的衣服和精致的食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层层枷锁,捆的他除了深入骨髓的无助和自卑,什么都不剩。
不论过了多久,不论他的地位有多么崇高,他都习惯无法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想要远远地逃开这一切,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血腥厮杀。他做梦都想回到并盛去上课,然后只去担心下次的考试怎样及格。
可他回不去了。17岁的泽田纲吉清晰无比的明白,他已经永远都回不到那个平静的小镇里去了。
……脚步声?
自以为依旧废柴但实际已是训练有素的纲吉忽然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足音。他急忙整理仪表,在下意识的用手背去擦眼泪时,不出所料的沾了自己一脸颊的血。
将自己搞的更加糟糕的纲吉,清秀稚嫩的脸上满是尴尬。又要被嘲笑了。他努力站直,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可怜。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都习惯了。
接着,他就看到了,枝叶繁盛的树影下,只被些许天空中遗漏下来的点滴星光轻柔点缀着的少年的身影。
多年以后,很多人都猜测白兰和纲吉的初遇是源自于月光下的惊鸿一瞥,但只有他知道,当时的自己满身狼狈,就像只撞晕在了树桩上却侥幸没死的傻兔子。
*——*——*
第九代举着酒杯巧妙地绕过几个被请来装点宴会的美丽女性,和一些佯装关心黑手党内新晋后辈、实则炫耀自己实力、显示其高高在上地位的‘前辈’,悄无声息的溜出了虽然流淌着悠扬音乐,但却丝毫无法让他愉快起来的宴会厅。
[我非常的后悔,安哥拉。]
微不可查的幻术波动轻轻蔓延,第九代将酒杯放在桌沿,明明气质卓然,但周围的守卫硬是将他和忙忙碌碌的侍应分在了一类。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为何离场,他就这么施施然走出了大厅。
[你给我的建议简直一无是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从那些对此类社交乐此不疲的人类身上找到共鸣?]
面对他的质问,这身体中的另一个存在沉默以对。曾经的黑泥(此世之恶)此刻乖的像一只缺水的考拉,从里到外都透出一种半死不活的颓废气息。
这令第九代第一次产生了悔不当初的落寞感,当初言之凿凿说什么了解自己的安哥拉·曼纽果然是在想当然的胡扯,虽然早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是发现果然如此之后,他还是有种上当受骗后的不甘心。
啧,可以回去退货吗?
在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白兰·杰索的第二天,切尔贝罗就找上门来,双手奉送了全套的玛雷指环。
抱着得到新玩具的好奇,他尝试平行了一下其他世界的白兰们,结果险些酿成大祸。安哥拉·曼纽这个被作为替死鬼的倒霉蛋肩负了整个世界的罪恶凝聚,他所造成的精神污染影响不了第九代,却感染到了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
没有任何高能提醒,凡是被平行的白兰统统都在精神世界遭受到了核能打击。
事故之后,他成了所有白兰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没有任何白兰向这个世界主动平行。第九代不由脑补出了一副画面:所有的邻居都在家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你不受欢迎。但是架不住他武力值高破门而入,于是被欺负的白兰就只能满脸委屈的任他在家里翻箱倒柜为所欲为。
从本质上来说,第九代其实是个相当无趣的冷无缺。他将平行概念玩的乌烟瘴气之后,也基本失去了对玛雷指环的兴趣。
在安哥拉的怂恿下,他开始在这个世界玩起了种田流。
三年时间,他将资产翻了一百多倍。
碍于不便搬迁的地理位置,第九代没将家族发展的很大。他调遣了大部分人手,用以投入正规合法的商业运作,不少人都知道白兰很会做生意,但是没几个知道他的产业到底都有些什么。
从非洲大草原回来以后,变着法子讨他欢心的安哥拉又出了个糟糕的主意,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又听了。
连此世之恶这种级别的‘欲’都影响不了他,自己的灵魂,还真是荒芜的可怕啊。从酒宴踱步出来的第九代漫不经心的想着,有些不高兴。
直到他看见那个从阳台跳下去的侧影。
说来好笑,在这段时间里,他从没动过主动接近纲吉的想法。
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是的,没有必要。拥有7的3次方,他们终有一天会相遇。他着什么急?耳边喋喋不休的安哥拉才是当务之急。
完美的第九代,连‘喜欢’这种感情,都淡到可有可无的境地。
感受到自己宿主突如其来的愉悦,安哥拉不再装死,他冒出来问:【那是谁?】
第九代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方向,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
“命运啊。”他用优美的咏叹调轻唱:“是如此的煞费苦心,我怎么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