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俗话说怀胎十月,但双胞胎一般都不会等到足月才出生，总会提前一点。

春光明媚的四月初的某日,小心的扶着妻子在自家庄园的树林里散步的贝内特先生，在格瑞斯笑着对他低声说了什么之后，突然神色紧张的抱起大腹便便的她便往庄园宅邸的方向冲去。

一直跟在两人身边的希尔微怔了下后立即转过身,神色严肃的吩咐她身后的女仆去通知产婆和医生，然后抓起裙摆也跟着往宅邸跑去。夫人就要生产了，她必须回去安排好一切。

必须准备好热水，夫人要在产前沐浴；生产用具要再用开水煮沸消毒一遍；准备蜂蜜水还有营养粥,以及产后需要的各类食物。事情很多，这些事都只能她负责，庄园的管家可做不到她那么细致周到！

已经有两次生产经验的格瑞斯很冷静，没有痛呼出声也没有害怕，反而有条不紊的洗完澡，然后在产房里让贝内特先生扶着多走动下，最后才躺到了床上去。怀孕的时候两宝贝把她折腾得很辛苦，生的时候倒很顺利，不过三个多小时，贝内特家又多了一对可爱的女孩儿。

按照贝内特先生事先就起好的名字，先五分钟出生的姐姐叫做玛丽，而妹妹则是凯瑟琳。

简和伊丽莎白站在摇篮边，好奇的看着在里面沉睡的两个小宝贝。

“简，她们真的是双胞胎吗，怎么看上去都不怎么像？”伊丽莎白奇怪的抬头问一副小淑女模样穿着长裙的简，“你和狄伦也是双胞胎，就很像。”

“我和狄伦哪里像了，莉兹？”简撇嘴。她要是长得和狄伦像才麻烦了，她是女孩，狄伦是男孩。一个长得像男孩的女孩……到时候不光她丢脸，贝内特家都会跟着丢脸。

“你和狄伦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一样啊。”伊丽莎白歪着头说，在她看来这就是很像，“可是你看玛丽和凯瑟琳，她们两的都不一样！”

“双胞胎不一定就都长得像的。”简很很大人的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头，“玛丽和凯瑟琳这样也很正常。”

“真的吗？”伊丽莎白咬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手指，清秀的小脸上神色纠结。

“真的，等你再大点，你就明白了。”简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伊丽莎白咬唇说道：“回去之后我再问问埃斯特夫人好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简扬眉，本来带着甜笑的小脸板了起来。

“没有！”伊丽莎白对着手指说，“可妈妈说过，不懂的要多问人……我想要知道为什么双胞胎会长得不一样。”

闻言简蹙眉，伊丽莎白的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她看得书上也没有，只是偶尔听父母开玩笑的说起过某某生了双胞胎，结果长得完全不一样什么的。

“我回去也问问伍德夫人，然后我们再一起讨论。”她最后下结论般的说道。

“嗯。”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垮下了脸，“亲爱的简，你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我才四岁多一点啊，埃斯特夫人居然要求我熟练的掌握法语和德语的对话……好难，我现在跟我那些可爱的玩偶一起喝下午茶的时间都没了。”

“我记得当初我还比你多一门拉丁语，不过，语言这些不是很简单吗？”简对着伊丽莎白笑得很灿烂，毫不迟疑的对她进行打击。好不容易有人步上她的后尘了，她心甚慰！

“说来我们学这些干嘛，就是为了成为人人称颂的淑女，然后好嫁人吗？”贝内特夫妻对伊丽莎白的要求没有简那么高，所以相比同龄人有些早熟的龙凤胎，她聪慧是聪慧，却也显得要稚气一些。

“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简闻言皱眉。

虽然伊丽莎白说的这是事实，但她毕竟还太小了点，并不一定能理解这些。如果这是那埃斯特夫人说给她听的话，她就应该和父母好好谈谈是不是应该给伊丽莎白替换家庭教师了。

“不就是咱们的邻居吗，”伊丽莎白皱了皱鼻子，“那个达西家总是板着个脸的儿子。”

“你什么时候认识达西家的儿子了？”简狐疑的看着伊丽莎白。

达西家是德比郡最大的地主，据说达西家的庄园彭博里是英格兰最美的。当初爸爸妈妈在这里置产后，有想过要拜访他们一家，但时间总是碰不上，两家人都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而现在伊丽莎白居然碰上了？

“上次去树林里散步碰上的。”伊丽莎白看到简不虞的脸色急忙补充说，“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有让埃斯特夫人和琳达陪着我。”简的脸色明显和缓了下来，伊丽莎白悄悄吞了口口水继续说，“小达西先生是一个人来彭博里庄园的，据说是他母亲刚生了女儿，没时间照顾他，所以将他送到了这边来。”

“听艾森管家说，好像达西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简若有所思的抬手摩挲着她光洁的下巴，“这应该就是她无法照顾儿子的原因吧。不过达西家应该也不缺仆人吧，还专门将儿子送到这来？”

伊丽莎白笑了起来，像是偷吃了糖的小老鼠一般，“我知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小达西先生太严肃刻板了，老是这么板着脸，”她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头微微的昂起，然后又笑了开来，“像这样，所以好像他都没什么朋友。只有这边彭博里庄园管家维克汉姆先生的儿子愿意和他一起玩，就被他爸妈送来这了呗。”

“莉兹，”简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你就是妈妈说的那种八卦人士！不过这些都算得上是别人的*了，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家里的仆人们经常会说这些啊，尤其是彭博里庄园的话题，是他们最喜欢的。”伊丽莎白惊讶的看向简，“难道你都不知道？”

“……”

身上学习任务很重的贝内特家长女简无言以对，她哪有时间来听女仆的闲聊。不过伊丽莎白的话倒是给她提了醒，难怪妈妈对她很慎重的说过，一定要约束好自己家的仆人们，要不家里的什么事都会给拿出去说。可能自己家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都传开了。身为女主人，一定要杜绝这一点！

“爸爸的公主们，稍微小声一点好吗？”贝内特先生推开门轻轻走了过来，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小声说道，“你们的妈妈需要好好休息。而且，吵醒了这两个小公主也不好，她们现在正是爱哭的时候。”

想到两个小婴儿惊天动地的哭声，伊丽莎白撇嘴：“爸爸，她们一点都不乖！”

“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一不如你的意，就死命哭。”简在一旁拆伊丽莎白的台。

伊丽莎白看着贝内特先生，黝黑的大眼里满是不相信：“爸爸，我不是简说的那样吧，我很乖的，对不对？”

“呵呵。”贝内特先生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小婴儿都是爱哭的，你们都是从这么开始慢慢长大的。不过简和狄伦小时候倒是真的乖，都不怎么爱哭。”他看向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儿，眼里闪过怀念，“时间过得真快，爸爸的简宝贝儿都这么大了。”妖女无心

伊丽莎白嘟嘴：“反正我肯定比玛丽还有凯瑟琳乖！”

贝内特先生和简相视一笑，才四岁多一点的伊丽莎白有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妈妈的莉兹宝贝儿有这么乖吗，妈妈怎么不知道？”床上的格瑞斯刚刚醒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偏过头眼带调侃笑意的看向伊丽莎白。

“妈妈！”伊丽莎白冲了过去，小脑袋拱在格瑞斯的胸前不依的蹭着，“莉兹一直都很乖的，真的！”

“嗯哼，是吗？”格瑞斯脸色严肃，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她的真实心情，“那么是谁将花园的花全部给摘了，是谁追着农场的鸡到处跑，又是谁跑到田里去抓青蛙将裙子弄得全是泥的，嗯？”

贝内特先生都多次叹息过，伊丽莎白的性格更偏向于男孩一些，投胎的时候投错性别了。

“妈妈！”伊丽莎白红着小脸，黝黑的双眼雾蒙蒙的看着格瑞斯，粉嫩的小嘴嘟起翘得的高高的。

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格瑞斯声音温柔：“不想妈妈说的话，莉兹就要乖乖的才好啊。埃斯特夫人来找过妈妈好多次，因为妈妈的莉兹让她很头疼。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是不肯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妈妈有点失望，莉兹答应过妈妈什么？”

“妈妈，对不起。”伊丽莎白站直了身子，“以后我会好好学习的！莉兹一定会像简一样，让妈妈自豪的！”她最喜欢香香又温柔的妈妈了，她不愿意妈妈失望，更不愿意妈妈因此不再喜欢她。

“莉兹宝贝儿真棒。不过说到就一定要做到，要不就会变成不诚实的孩子。不诚实的孩子是没有人会喜欢的，‘狼来了’的故事，莉兹自己都会讲了，是不是？”格瑞斯对女儿循循善诱。

“妈妈，我一定会做到的！”伊丽莎白拍着小胸脯说，她才不是那个“狼来了”的孩子！

“好，妈妈等着看。”格瑞斯笑得越发的温柔，她坐起身披上床边的外袍，抱起伊丽莎白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两父女看完了这一幕，简佩服的说：“还是妈妈最厉害，咱们家最调皮捣蛋的莉兹也会乖乖的听她的话。”

“你们妈妈是咱们家最厉害的！”贝内特先生认真点头附和女儿，“别说莉兹，就是我也要乖乖听她的话。”

“这是因为我们都爱妈妈，对吧，爸爸？”简仰头笑着对他说。

女儿明媚的笑容晃花了贝内特先生的眼的同时也暖了他的心，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嗯，我们都爱格瑞斯，她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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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斯在德比郡坐完月子，伦敦的社交季已经开始一段时间，而她却很忙碌，没有时间去参加。除了需要照顾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还有就是她兄长爱德华的妻子也到了产期，而她结婚六年多的小妹贝蒂也在这个时候怀孕好几个月了。

加德纳家和菲利普斯家都没有女性长辈，只有她这个外嫁的女儿有生育的经验，自然需要她的帮忙。先在伦敦等着加德纳家下一代的长女出生了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回了郎博恩。

郎博恩离梅里屯很近，走路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格瑞斯要照顾贝蒂也很方便。这一日，从梅里屯回来感觉热得不行的格瑞斯，一到家就摘下遮阳的帽子吩咐希尔去厨房端准备好的冰冻酸奶。一杯冰凉可口的酸奶喝下去后，她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外面这么热，你就别再两处跑了。”贝内特先生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不行就将贝蒂接到家里来，路程很短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家里有格林夫人在，你会轻松一些。”

“格林夫人要照顾玛丽和凯瑟琳已经快忙不过来了，”格瑞斯斜睨了他一眼，“你可别再给她增加工作量了。”

“我已经让史密斯管家另外去找会照顾孕妇和婴儿的女仆了，比计划的再多招一名就好。”贝内特先生在她身边坐下，随手将手里的信递给她，“格瑞斯，你是我的子爵夫人，我不想你为了别人将自己弄得这么累，即使这个别人是你的妹妹。”

“我有分寸的，塞西尔。其实累到不是很累，就是觉得这天有些热，这几年咱们夏天都没在郎博恩过，都有点不太习惯这边的天气了。”格瑞斯微笑着说。

她之所以对爱德华和贝蒂那么好，是因为她占据了他们家人的身体。无论怎么说，她成为了格瑞斯，那就应该背负起她的一切。她嫁给贝内特先生之后的变化很明显，加德纳一家却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后。他们再次给了她亲情，她就要好好的守护这份亲情。

她打开信封，拿出信看了起来。信很短，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她很快就看完了。书信的内容让她蹙眉，转头看向贝内特先生：“这个柯林斯表叔的意思，是要向咱们托孤？”

贝内特先生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在爸爸还没去世之前，柯林斯家的表叔和他的关系还不错。爸爸去世之后，我们之间慢慢就没了联系，没想到现在会收到这么一封信。”

“柯林斯家没有其他亲戚了？”虽然贝内特家不差养两个孩子的钱，但格瑞斯实在是不喜欢家里有表小姐表少爷这样的存在出现。这是在现代的时候宅斗小说看多了的典型后遗症。

“亲戚当然是有的，”贝内特先生冷笑，“但不会觊觎柯林斯家财产的，大概就只有我们家了。”

柯林斯家的那么点财产贝内特家看不上，可其他人家就不一定了。柯林斯表叔家的两个孩子，大孙子才十岁，小孙女儿只有三岁，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护住这些财产，未免太过不现实。

“话说回来，”贝内特先生手搭在格瑞斯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说，“如果说我们没有狄伦的话，这郎博恩的地产最后都会由我这个表侄来继承。”

“别告诉我他现在还是第二顺位继承人。”格瑞斯冷冷的眼刀子扔了过去。

“宝贝儿，别计较这么多！”贝内特先生乐得在她脸上亲了亲，“第二顺位继承人什么的，只是叫着好听而已。要是咱没有儿子，咱就老了的时候把郎博恩的地给卖了好了。”他耸了耸肩，“可是咱们有儿子，你也就没必要还会这小事不开心了。我将这件事说出来是为了让你高兴的，宝贝儿。”

“咱们家的东西就算不给狄伦，那也该平分给几个女儿，怎么可能给外人。”格瑞斯还是有点忿忿不平，这该死的土地法，还好她有儿子，“再说了，郎博恩对你这么重要，你会舍得卖掉？”

更何况，这块承担着兵役的土地，是无法轻易被转卖的，手续实在是太过复杂。而土地法要在1860年以后维多利亚女王上位后，才会被逐渐取消，贝内特家在这期间都必须要保证家里一定要有一名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