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明亮的灯光倾泻下来的瞬间,安知晓忍不住闭了闭眼。
那些在暗夜里滋长出来的心思,在这灯光的照耀下瞬间蒸发殆尽,不留任何残余。安知晓又是惆怅又是庆幸,一头栽到沙发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床上休息吧。”沈宴如说。
安知晓“嗯”了一声,慢慢的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宴如。
今晚要出席正式的场合,她打扮得也十分庄重,跟在家里的时候截然不同。虽然之前就已经看过了许多次,但这时候再看见,安知晓仍旧感觉心跳陡然加速,猝不及防的被她迷住。
怕沈宴如发现端倪,她连忙又把脸转回来。
但是真的好帅好帅好好看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多看一眼都要命!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肝,安知晓有些无奈的想。
她半天不动,沈宴如只好道,“那我先去洗澡,你等一会儿,可以吗?”
“好。”安知晓立刻答应。
等沈宴如上楼去了,她才将自己翻转过来,仰躺在沙发上。
喜欢沈宴如,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被沈宴如吸引着,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
安知晓不知道自己还能够隐藏多久。
毕竟是朝夕相处,每一点变化都有可能被对方查知。沈宴如又是那么通透的人……
其实应该在被发现之前说清楚。至少这样做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但安知晓想要的不是主动权,而是成功率啊!主动说了成功率会增加吗?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用了。
说不定到时候沈宴如会嫌弃她,疏远她。就算不会,至少为了避嫌,还是会让她从这里搬出去吧?
到时候两个人就不可能再这么亲近了。
还是有一天拖一天好了,最后安知晓决定。反正沈宴如不赶她,她就不走。
胡思乱想之际,沈宴如已经洗完澡出来,站在楼梯上叫她。安知晓连忙跳起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赶走,然后去浴室里洗澡。
沈宴如不但自己洗好了,还体贴的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其实平时洗澡多半都是淋浴,毕竟这样比较方便快捷。不过像今天这样太累了,在热水里泡一会儿会很解乏。
躺进浴缸里的那一瞬间,安知晓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沈宴如应该也在浴缸里泡过澡吧?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牢牢地扎根在安知晓的脑海里,驱之不散。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安知晓就像是个刚刚发现了新世界的小孩子,怀着无尽的好奇心想要往前探索,根本就阻拦不住。
她忍不住顺着这个念头往下想。
沈宴如洗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是个比较猥琐的想法,可是安知晓一旦开始之后,根本停不下来。
明明自己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在浴室里洗澡也不是第一次,但是在今日之前,安知晓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方面的联想。然而一旦跨过了那道坎,生出了这个念头之后,许多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就都一股脑儿的跑到她的脑子里来了。
安知晓忍不住捂住脸,感觉自己今天一定是累坏了才会这样。
这样一来,她甚至不敢在浴缸里多泡,匆忙的洗完之后就跑出去了,连头发都忘了擦。
然而她忘了,浴室里只有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沈宴如,根本做不了什么。可是卧室里却有一个活生生的沈宴如。
见她就这么出来,沈宴如有些意外,立刻朝她招手,“怎么不擦干头发?把吹风机拿过来,我帮你吹吧。”
“不用不用!”安知晓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差点儿没有立刻跳起来,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沈宴如微微一愣。
对上她的视线安知晓就知道要糟。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只好老老实实的将吹风机拿出来递给沈宴如,然后主动在床头坐下,方便沈宴如替她吹头发。
对于她的这种做法,沈宴如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却接过了吹风机,慢慢的替她吹头发。
安知晓的头发很细很软,但发质却很好,又黑又亮,十分柔顺。刚刚洗过头披散下来的时候,简直像刚刚做过离子烫拉直。沈宴如的动作很轻,抓着头发一点一点的吹,让安知晓感觉很舒适。
但这种舒适却令安知晓如临大敌,她浑身僵硬,直挺挺的坐在床头。因为是背对着沈宴如,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沈宴如的动作推测出她现在是什么姿势。
但虽然看不见,安知晓却能够感觉到沈宴如距离自己其实很近,近到她仿佛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
——虽然明知道是错觉,但安知晓却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被那温度灼伤了。只能越发僵硬。
只是等沈宴如吹完了头发,将吹风机放下,笑着对她说“已经好了”的时候,安知晓心里有觉得满心失落和遗憾。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当背后那种靠近的温度退去,她竟然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安知晓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大概是内心里那点儿不甘心还在作祟,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安知晓看着沈宴如,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思她根本压不住,只能任由其发挥,“姐,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到底为什么要我等你啊?”
沈宴如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带着几分怀念,“我那时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学习过任何基础,也可以唱出那么好的歌来。你的天赋令我惊叹。我想如果你能够走上这条路,有人在旁边扶持,也许将来的成就会比我还要高。”
听见她这样夸自己,安知晓有些不好意思,“太夸张了吧?”
“不。”沈宴如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你比我更好。”
像是怕安知晓不相信,她又说,“其实你跟我有些相似,但是我本身的声音条件没有你那么好。如果能够彻底将你的能力发挥出来,一定会比我更出色。那时候……”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字句,“我感觉自己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安知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很奇怪,是吗?”沈宴如见她这个表情,脸上反倒露出了几分笑意。
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困境已然可以一笑而过,提起时自然也就没有太多感触,“是的,我才二十四岁,但已经走到了我所能够达到的巅峰。虽然那时候人人都在称赞我,甚至在那一年拿到了象征着流行乐坛最高成就的曲别针奖。但事实上,我意识到,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在突破了。”
“束缚我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我自己的天赋。我的路只有那么长,所以走不下去了。”
这种感觉说起来十分玄妙,但是走到那一步,自己就会有所感觉了。
所以当时沈宴如才会破天荒的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参加所谓的慈善活动。
在那段时间里,她的心里其实是茫然又绝望的,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还能怎样走。
一年两年没有突破,可能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是那样,更有可能会倒退,不说别人能不能够接受,歌迷会不会体谅,就是沈宴如自己也绝对不会愿意。
年少成名的劣势在她身上显露无疑。无论她曾经获得过多少荣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能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那么曾经追捧他的粉丝和媒体们只会越来越失望。到时候等着她的只会是斥责和嘲讽。
江郎才尽,穷途末路……或许还有更难听的话。
那是沈宴如头一次意识到,其实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或许比旁人更有天赋,但也好得有限。虽然有那么多人叫她女神,但她毕竟不是神。
就是在那个时候,沈宴如遇到了安知晓。
就算直到现在想来,沈宴如还是觉得,那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你比我有天赋。”她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所以我很想将你带到这条路上来。这算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吧?我希望你能够继承我的一切,继续去走这条对我来说已经到了尽头的路。让我知道接下去的路会是什么样子,还有什么风景。”
就像古时候的那些大师们,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者是发现自己可能不会再进步之后,便会收下更有天赋的徒弟,尽心教导,希望他们能够走出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路来。
那是一种传承和延续的仪式。
怀着这样的心思,沈宴如跟安知晓做出了那个约定。
“那……”安知晓迟疑片刻,想到既然问了,那就一次性问清楚好了,便鼓起勇气继续追问,“那为什么要等四年呢?”
为什么这四年里,她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张天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