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管局大门口附近陆良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魏建华笨重地跑过来。他一身横肉,但身体却很不协调,跑起来很像一只螃蟹,张牙舞爪的。他与女朋友在外面租房住,可能是要享受这分别前的幸福,坚持着没有离开。陆良的毕业时刻感受到的是孤单与惆怅,魏建华却在享受幸福与甜蜜。
看着魏建华那张丑脸,陆良心里掠过一丝的醋意。他有些刻薄地说:“这两天没ri没夜地埋头苦干,身体虚了吧,看你这一身臭汗。”
魏建华憨憨地一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一身汗。”
陆良又说:“你是注定留在楚源省了,女朋友要回老家,你有没有想好以后怎么办?”
魏建华想了想说:“她说了,以后我到哪里她就会辞掉工作来找我。”
陆良心想:“那为什么不现在就跟你走?”但又不忍破坏他的好情绪,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们快去报到吧,还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去,我不如你,在古平还有落脚的地方,我今天就买车票,直接下去。”
魏建华有些不舍地说:“今晚不走了吧,我们住在一起,好好聊一下,不知以后什么时候见面。”
陆良笑了笑:“算了吧,我住你那里啊?跟你一起分享女朋友啊?反正我们是一个系统的,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魏建华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觉得陆良说得也有道理,就没再坚持,跟着陆良一起往边管局大门走去。
大门口笔挺地站着一个卫兵,高高大大的,见到两个人穿着便装,敬了一个礼,把他们拦下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
第一次近距离与一身戎装、满脸威严的军人打交道,想想自己以后也将穿上这身庄严的制服,陆良心里很有一丝自豪感。他掏出报到通知与毕业证,交给卫兵,说:“我们是古平大学的学生,毕业了,过来报到。”
卫兵看了一下交过来的证件,转身走到身边的电话,拨了个号,过了几秒钟,对着电话说:“孙干事,下面有两个报到的学生,请问可以让他们上去么?……是!”
放下电话,卫兵脸上的神情变得亲切多了,将证件还给陆良,说:“孙干事在十七楼干部处等着你们,请进吧。”
十七楼,陆良跟魏建华交换了一下眼se,两人从来没去过那么高的楼层,想象自己以后也在这么高的大楼里办公,多惬意啊。接过证件,两人兴奋地往里走。
办公楼前的台阶足足有五十多级,站在这么高的台阶前,陆良感觉自己有些渺小,莫名地就觉得里面工作的人不得了地高贵。陆良想:妈的,难怪以前皇帝要建那么宏伟的宫殿,坐那么高的皇位,距离不但产生美,还产生地位差别,里面的人心理肯定优越感满满的。
两人拾级而上,走进办公楼陆良打了个冷颤,里面开着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刚从温度很高的外面走进来,冷不防遇到这么冷的空气,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办公楼里装修得气派、堂皇,地板跟镜子一样地亮,加上部队特有的整洁,让陆良和魏建华心里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兴奋荡然无存,随着电梯的上升,心里的局促与拘谨也在增长。
到了十七楼,两人走出电梯,楼道太长了,办公室也太多了。以前在学校时陆良觉得找辅导员的办公室都挺费劲,现在这么多的办公室让他着实眼花。中间不时有穿着军装的人走过来,肩上的星星亮得有些刺眼。
魏建华不停地偷偷地碰陆良的胳膊:“两杠三星,这个是团长。”一会又说:“这个是两杠四星,师长。”
陆良平时不太关注军界的事情,不太了解这些级别,他有些不明白平时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魏建华是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这家伙知道自己要来部队后,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终于,十分钟后两人找到了干部处,门是关着的。
陆良小心地敲了一下门,声音太小,可能里面的人没听到。魏建华从后面伸出手来,重重地敲了两下,然后又很快地缩到了陆良的后面,陆良伸出一支手指无声地指了指他,表示谴责,魏建华很猥琐地一笑,弓起了身子。
这次里面传来的声音:“请进。”
陆良稳定了一下心情,轻轻地将门推开,尽量平衡了一下情绪,走了进去,大声地说:“报告!”
一间挺大的办公室,一张挺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戴一副很大眼镜的孙干事。他正在注视着电脑屏幕,听到两个人进来,眼皮都没有抬一抬。
陆良感觉有些意外,去学校面试他们的时候孙干事不得了的客气,满脸的微笑,让接受面试的陆良感觉很是亲切,认定他背后代表的集体也是一团温馨,让他还没有进入这个集体就感觉到集体对他的接纳。
但是现在的孙干事与以前判若两人。陆良想了想,明白了,自己已经是这个大集体的一员,但却不是这个小集体的一员。进以大集体以前大家是一家人,进来以后又分家了。
现在陆良分明感受到这个集体对他的排斥,他觉得很不舒服,但又很无奈,上了贼船,就要遵守做贼的规矩。
他走上前一步,用满是尊敬的语气说:“孙干事,我和魏建华前来报到。”
办公桌后的孙干事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说:“把你们学校的调函拿过来。”
陆良把毕业证、学位证还有调函一起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孙干事拿起调函,又弯起一根手指弹向毕业证与学位证,两本证件在光滑的办公桌面上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离开桌面,就像航空母舰的舰载机滑离甲板。陆良赶快用双手把证件接住,才没有掉到地上。
孙干事抬眼看着陆良,不满地说:“我说了只要调函,你拿出这些毕业证学位证干什么,向我炫耀么?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见多了,只要我愿意,我想要多少要多少!”
陆良不明白自己的毕业证怎么就刺激了孙干事的神经,只得说:“对不起。”
孙干事这才将严厉的眼光离开陆良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说:“陆良,嗯,草海边管站缺人,你去那里报到吧。”
陆良脑海一片茫然。草海?陆良印象中楚源省就没有这个地方,他小心地问道:“请问孙干事,草海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