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总不能跟导演说“导演，要不你看……我就不脱了吧”，这不是找死呢嘛，想到这里，张明哲也是铁青着一张脸，愣是站原地三五分钟不带动弹。

导演从摄影机后边露出张脸来，不耐地问道：“怎么回事啊，站那儿一动不动，谁有时间跟你这么干耗啊？”

张明哲忙陪着笑说：“马上好，马上就好。”

导演头缩回去了，张明哲脸也加铁青了。操，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苦不苦，想想人家萨达姆，累不累，瞅瞅人家黑社会！为了口袋里仅剩下钢镚，就是全裸出镜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啊！

张明哲抱着一种视死如归态度，一咬牙，脱！

这一脱，脱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沿途过往，且叫人看得是人仰马翻，导演都给看傻了，忙把头上帽子摘了直朝着张明哲就丢了过去，跟着还说：“脱上衣！叫你脱裤子了吗？耍流氓呢！”

片场人各个是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想着，原来所谓转性是这么个转性法，闷着笑偷着乐，各有各看笑话法儿，张明哲被导演这么一通嚎，真是连想死心都有了，这他妈，脸面都丢到太平洋那头去了。

张明哲表面上装得挺淡定，听了导演话就开始穿裤子，然后麻利地把自己t恤脱了，然后进了一个建和浴室差不多地界站好位，等着导演发话。

“扭水龙头开花洒啊，不能连洗澡怎么洗还得我教你吧？”

“诶诶诶我说，这是让你洗得享受，不是让人觉着你这是受苦受难！”

“看镜头！看镜头再笑！对着墙壁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墙上挂着你情儿照片呐！”

“张明哲你今儿怎么回事儿啊这么不状态，没有演技也不能是这么个花瓶法儿啊，这拍出来东西能看吗？”

“不行！那水流划过你胸膛时候得有着一股撩人心弦美感，好像那些水流是有生命一样，有生命，你懂吗？生命！”

我操你大爷有生命！

你他妈从花洒里喷出来自来水能有个什么生命力？张明哲听着导演越来越不客气话，脸上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是不是现如今导演都这么不靠谱啊，拍个沐浴乳广告能整像是一个年度巨制爱情文艺大片一样，还什么和水花谈恋爱，什么要和水花交流，有本事你他妈来给我交流一个看看！

估计是因为这边动静实是太大了，站门边那小伙子也哭丧着脸过来了，看了几次连续不断ng之后，他战战兢兢地拨通了自己bss手机，号丧一样地说：“老板，我真做不到啊！”

张明哲被赵子清接着坐进车子里边已经是下午事情了，张明哲头发到这会儿还是湿漉漉，车里空调一吹，隐约觉得还有些凉意。

赵子清脸色很不好，过去时候，那导演还看着点儿他脸面，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只说试着后期一下，要实不行……这件事情不黄也得黄，不能让投资商赔钱啊，不然以后谁还来找你们公司拍广告了。

赵子清脸色不好，张明哲脸色就是阴沉了，想着自己光着膀子被围观了这么长时间，到后还不能给个定数，真是憋屈。

张明哲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头抵着靠背，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赵子清从后视镜里看不到张明哲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被自个儿给挡住了，不过依着那人性子，估计也是不怎么放心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记吃不记打，合着也是该他这么倒霉。

“对不起，今天把事情搞砸了。”张明哲突然开口，让心里还带着些怨气赵子清差点没一脚踩上刹车。

张明哲坐直了一些，不过低着头，让人瞧不清他脸上表情。赵子清往后头望了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能继续把注意力放前边路上。

“我知道我这人有点儿狗肉上不了正席，平白让你跟着挨了好一通骂，实对不住了。”张明哲也是对事不对人，这件事情要说错处，绝大部分都是他身上了。

其实，也不能赖他，任凭是谁两眼一睁开就被冠上了一个明星帽子，都会是这幅德行。一点儿专业知识没有，导演说专业术语听着就像是天书，不能够理解所要表现场景含义，也不能够像平时对话那样把台词自然流畅地说出来。

张明哲一想到台词又愤愤不平了，这一沐浴乳广告弄个什么“洗了就是好”，又不是妇洁广告，你他妈什么洗了就是好，操蛋呢！

“光道歉有什么用，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赵子清觉得有些累，这几天他马不停蹄地联系公司，看有没有那么一家愿意接手张明哲，奈何张明哲以前风头太劲，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轻易接手，虽然估计也有那个人意思里头，可……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毕竟这么多年交情了。

张明哲也是个没脑子，张嘴就来：“找人潜了？”

赵子清积压了这么多天怒火终于一次性递给爆发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踩了刹车。张明哲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就撞了前边车背上，疼懵了叫唤声还没有从喉咙里吐出来，就被赵子清冷冷冰冰一句“下去”给刺激不行。

张明哲从后视镜里和赵子清对视着，眼神凶狠表情奸诈，可后还是败下了阵来，张明哲虽然心里头挺不服气，可往长远了想，自己以后还得仰仗着人家鼻息生存，心里纵使有万般不乐意，还是磨磨唧唧地下了车。

临下车时候还问了一句：“赵哥，那你……还过来吗？”

赵子清被这暧昧不清话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了，直接开了车走了，还管他张明哲能不能自个儿寻回家去？

张明哲看着绝尘而去汽车，抠了抠自己脑门，实是有些不明白赵子清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火了，合着也不该是自己哪一句出了错啊。

左思右想实是闹不明白，张明哲索性不想了，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口说了什么不该说，赵子清就把自己丢家里边，三不管五不顾了吧。

想到了，张明哲也就放宽了心，只是苦了这里离他住小区有些远，这马路牙子附近也没有什么公交车站，倒是能拦得到出租车，可是为了这么一次享受，不知道往后这几天得啃多少天馍馍才补得回来。

张明哲没招了，只能自认倒霉，慢慢腿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