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里倒不算一团混乱，即使整个核心团队都不，一切也居然算得上是井然有序，等他们急匆匆地各自换了衣服赶到会议室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有熊将军坐镇。

熊将军翘着二郎腿坐小沙发上，手边还放着一壶茶，一副颇为悠闲模样，笑呵呵地对他们打招呼说：“都回来啦，哟，脸色都不错么，走时候还一个个面有菜色呢，我说么，咱们sT培训班给都是贵宾级待遇，一般人都进不去呢。”

男人们想起那间小黑屋里大通铺，女人们想起那个不知道几年没洗过、一碰一手灰破帘子，心里同时抽了抽。

胡不归坐下来，翻开技术部报告，一目十行地看，方修就问：“将军，这回是怎么回事？”

“出大事喽。”熊将军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还砸吧砸吧嘴，看起来就像个刚从戏园子逛回来老纨绔，一点也不像出大事模样，“我们刚刚检测到一个可能蓝印基地，位置离一个人口密度很大城市非常近，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那里忽然出现了异常能量大量聚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发生大爆炸。”

熊将军放下茶杯，顿了顿，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据我们技术部同志们连夜加班出来保守估算结果说，能量再这样聚集下去，基地爆炸破坏力有可能会影响到方圆三百里地方。”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常逗看着熊将军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技术部报告——要不是上面触目惊心数据，他几乎怀疑熊将军是开玩笑调戏大众，于是问：“将军，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熊将军叹了口气：“唉，我‘看起来’再着急能有什么用呢？越是火烧眉毛事情，越要慢慢说才对嘛。”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合上技术部报告：“常逗，技术那边你稍微辛苦一点，继续监控，同时我要你以速度出一份解决方案。”

常逗这个人，该靠谱地方还是靠谱，应了一声，就站起来火速跑了。胡不归顿了顿，继续说：“大家分头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去现场，陆医生也随行。这件事蹊跷，所有人保证各条通讯线路畅通。”

熊将军没说什么，应付突发事件，胡不归是熟练工，该准备什么东西，如何分工，他闭着眼睛也能发号施令，直到等众人都散了，胡不归站起来对他说：“总部您还是继续……”

熊将军这才放下茶杯：“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胡不归脚步顿住，熊将军挥了挥手，旁边几个警卫员也都退出去了，他点点头，对胡不归说：“坐。”

胡不归就坐熊将军对面，等着他发话。

熊将军却半天没说一个字，只是微微放松了后背，靠了小沙发靠背上，从洗得有些发白军装上衣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垂下眼点着，火苗跳动影子打他脸上，他鼻梁依旧挺直，可两颊处却已经露出一些隐隐约约老年斑，与眼角额头皱纹和鬓角白发混一起，一丝一毫都昭示着他已经老去这个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胡不归觉得他常年挂脸上、就像长了那里一样笑容消失了，然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熊将军依然是那个熊将军，连眼角纹路弯起弧度都没有改变过。

好半天，熊将军才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来，低声说：“不妨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我对这回事，感觉不大好。”

胡不归眉梢轻轻地挑动了一下。

熊将军说：“小胡，你明白什么叫随时做好坏准备么？”

胡不归顿了顿，才问：“您这个‘坏’是坏到什么程度呢？”

熊将军抬起眼看着他：“就是许如崇和你隐晦地提起那些。”

胡不归才要说话，熊将军却抬手止住了他：“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有数，这个我知道，但是有些事，即使有数你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很多年以前我就开始准备建立起归零队这个团队，可是难，找到合适人难，合适人足够忠诚，也难。直到现，它恐怕才刚刚成型，没来得及稳定，就要被推到前线去。”

不知为什么，胡不归隐隐地从熊将军话音里听出了一丝不祥味道。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好半晌，熊将军才抬起头来，胡不归一言不发地等着聆听他高论。可熊将军变脸却像翻书一样，眼珠一转，表情立刻显出几分猥琐来：“对了，你跟苏轻关系，现怎么样？”

胡不归表情跟着空白了一下。

熊将军就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了解我了解，大家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这样满脸褶子赛菊花。”

于是胡不归表情已经不是空白了，他皱皱眉，仔细盯着熊将军笑得舒展开眉眼，心里觉得很不对劲——虽然熊将军一直是个老不正经，但还是停留衣冠禽兽水平上，说话也基本上保持着其人五人六一贯作风，很少口无遮拦地用这么不着调词说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