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陆青柏已经不动了,常逗似乎也已经睡熟了,苏轻却看来一点睡意也没有,抬手揉了揉耳朵,小声问:“什么声音?”
“大概就是强制睡眠器。”苏轻说话时候细微呼吸正好喷进他耳朵,胡不归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有些不自地偏过头去,“别说话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训练。”
苏轻耳朵太好,连一边隔间里薛小璐和秦落呼吸声都听得到,这些年他睡眠一直很少,并且有个毛病,就是房间里只能有自己才睡得着——连屠图图都是和他分开睡得。
强制睡眠器里发出细小声音确实有强烈催眠作用,过了一会,苏轻就觉得身体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累极了似。
可累是累,前一刻才刚刚涌起睡意,下一刻就会被某个人呼吸声或者翻身声弄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黑暗里好像连时间都走得慢了些,一边胡不归呼吸都平稳了,苏轻还是睁着眼睛,仰面躺硬得硌人床上,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一宿不睡没什么,一个礼拜不睡他也撑得下来,可那个强制睡眠器实太坑爹了,也不知是什么原理,苏轻慢慢地竟然开始觉得胸闷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开始阻止起能量晶活动。
苏轻双核能量晶系统供能情况下过了好几年,突然断开这个能量供应链,就像是个普通人打了一针肌肉松弛剂一样,感觉自己连睁眼和呼吸力气都要提不起来了,可偏偏紧绷神经不受那东西影响,依然绷得紧紧。
苏轻开始闭上眼睛默默数羊,一边数一边拼命心里重复胡不归那天跟他说过话——这一屋子人都是同事,都是一起工作一起玩命人,要相信他们,只不过是闭上眼睡个觉,只不过是……
可是他越这么想就越不安,数过去羊都够他吃一辈子涮羊肉了,苏轻也没能睡着,越睡不着时候,人就越容易焦躁,好像那个强制睡眠器只能让他身体上进入休眠,传说中能安抚人精神功能到了他这里就失效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轻听见耳边响起一个什么东西漏气声音,他费力地睁开干涩眼睛,就看见枕头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盏一闪一闪小红灯,好像是什么仪器启动了,然后那小红灯上伸出一个管子,喷出一股白烟。
苏轻当时就想直接坐起来,可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他屏住呼吸,吃奶力气都用出来了,才抬起一只手,抓住一边胡不归手腕,然而也不知是胡不归睡得太熟,还是他抓得力气太轻,胡不归没反应,只是翻了个身,一条手臂搭住苏轻腰,非常自然地搂住他。
动作自然,可力气不小,苏轻这口气憋得本来就勉强,被他这么忽然一勒,立刻呛了出来,他悲愤地想,为什么别人就能动?
这一不留神,苏轻就吸进不少白烟,那东西有色但是无味,吸进去也没有明显不舒服感觉,却四下弥漫得越来越多,整个屋子都像是被白烟包围起来了一样。
一开始,苏轻觉得有一股很小地压力压着他太阳穴,慢慢,那压力越来越大,到后简直像紧箍咒一样紧紧地箍住他头,苏轻额角上汗都冒出来了,他想挣扎,可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控制,眼前一片白茫茫,舌尖被他咬出了血,后所有感觉全部消失,就剩下那股像是要把他脑袋挤碎一样巨大压力。
苏轻觉得他脑子要爆炸了,然后眼前一花,身体悠忽一下,全部压力都消失了,他睁开眼,发现身边人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躺一个巨大森林里,头顶是遮天蔽日树叶子,有光从树叶罅隙里漏下来,照到他眼皮上,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痒,空气里弥漫着没有散去白烟。
“这不对劲。”他想,然后试着爬起来,却下一刻又摔了回去。苏轻愕然地看着自己手脚,感觉像是中了十香软筋散,软绵绵得活像被人抽了骨头,舌尖还有淡淡血腥味,提醒着他刚刚那阵子受到剧烈痛苦。
他原地挣扎了半天,才摇摇晃晃地扶着一棵大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掌,指尖触到掌心触感很真实,实不像是假,可又不像是真,不然苏轻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怎么从那个密封严谨屋子里,刹那间就被带到这个森林里。
这时,透过一片不高灌木,苏轻看见不远地方一个人坐了起来,抬起头目光和他对上,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看起来还有些迷茫,一看见他,下意识地问:“苏轻?你那干什么?”
苏轻就半身不遂地走过去,膝盖抖得筛糠一样,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撑不住他重量,一软,他整个人就单膝跪了地上,胡不归立刻让他万分嫉妒地、生龙活虎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到他面前:“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就胡不归手碰到他那一刹那,苏轻眼前白烟倏地就散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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