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秋知道,魏征这类人懂得良臣择主,只有表现得像个明君,才能让他甘愿为你效力,于是也不藏私,笑道:“杨广开进士科,每次所取多则十数人,少则寥寥数人,还要照顾那些权贵豪门。不要说谢家,就是江南这些望族加起来,一次又能取中几个?所以,谢家说什么参加科举,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魏征笑道:“原来主公早看出来了,魏某却在班门弄斧。不过,魏某还有一事不明。”
“魏兄请讲!”
“魏某见主公的学堂办得极其认真,却不像掩人耳目,还以为主公真心想要让他们参加科举。”
“魏兄,你误会了。其实科举的确是件了不起的创举,只不过杨广做得还不够而已。”刘子秋呵呵一笑,说道,“咱们先不谈科举的事。以魏兄之见,谢家意yu何为?”
在魏征看来,这是刘子秋反过来考究他的学问了,不由打起十二分jing神,正se说道:“谢家想要谋反!”
刘子秋一愣,心道,你自己要跟着我一起造反,总不能把别人都往这方面想。
却听魏征继续说道:“主公刚才也说过,进士科每次所取不过寥寥数人。谢家要想走这条路重返朝政,恨不得别人都不参加才好,又怎么会来拉拢萧家?萧老爷子是个武人,又有什么值得谢家看中的?”
刘子秋脸se凝重起来,连连点头。
魏征又问道:“主公以为,谢家若是造反,有几成胜算?”
刘子秋不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中谢家有没有谋反,反正在他记忆中全无印象。但他却知道,自唐以后,谢家便彻底没落了。或许谢家还没来得及造反,就已经被朝廷一窝端掉。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谢家都是文人,只怕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刘子秋摇了摇头,忽然想起魏征也是文人,慌忙撇清道,“魏兄,我不是在说你。”
魏征笑道:“魏某可算不得文人,只是个道士而已。”
刘子秋心里将他一通鄙视,那天问他法号,他说自己是教书先生,现在说他是文人,他却说自己是道士,真是人的嘴两张皮,正反都是他有理。
却听魏征又问道:“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刘子秋沉吟片刻,拱手说道:“还要请教魏兄。”
魏征沉声说道:“主公可以向官府举告!”
“举告?”
“长山村修得像座营盘,村中又ri夜练兵。相信的说主公是为了防贼,不相信的只怕要说主公谋反了。”魏征缓缓说道,“主公举告了谢家,当可以谋个官身,这一切便名正言顺了。”
这是一个“疑罪从有”的年代,尤其事涉谋反,更不会讲什么人权、法制。谢家作为江南望族之首,恐怕早就被朝廷盯上了,一旦有人告他谋反,只怕全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历史上谢家的没落或许就是由于事机不密,而遭到了朝廷的镇压。
但是他自己泄密是一回事,刘子秋去举告又是一回事。谢家上下数千口人,大多数应当是无辜的。刘子秋杀人不眨眼,但不想沾上无辜者的血腥。
刘子秋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道:“魏兄,踏着妇孺的尸体往上爬,这种事情,请恕刘某做不到!”
“好!魏某果然没看错人!”魏征哈哈笑道,“主公要想谋个官身,其实不难。长山村过去打渔为生,属于贱民,朝廷甚至连税都懒得来收。现在不同了,村里买了地,转事农耕,主公可以去官府求个里正回来。”
隋朝制度,百户为里,设里正一名,五里为乡,设乡正一名。里正、乡正虽不属于朝廷官吏之列,大小也能算个乡绅,总比布衣白身要强上许多。
刘子秋这才知道,魏征仍然在试探自己,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嘴上却说道:“刘某与暂署盐官县的欧阳宇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求个里正或许不难。但谢家这事要如何区处?刘某已经答应过他们,旬ri之内,登门拜访。”
魏征想了想,说道:“主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装着毫不知情,二是劝说谢家打消念头。”
其实,刘子秋和魏征都很清楚,谢家造反的结局注定失败。装着毫不知情,实际上等于坐视谢家灭亡。在刘子秋看来,这和他举告实在没什么两样。
刘子秋沉思片刻,说道:“虽然刘某与谢家没什么交情,事关数千条人命,还是尽量劝一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