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
他狠狠皱紧眉头。
方才在席上的话他自然有听到,明明心中委屈,还得这样朝自己微笑,他宁可她哭出来,也许还好受一点。强忍着想上前抱她的冲动,江城只伸手往她额头探了探,问杏遥道:“又喝酒了?”
后者叹气,“没办法,夫人叫敬酒。”
“喝得多么?”
“还好,就一两杯。”
明霜酒量素来不好,几乎是沾一点就醉,一回到房见,便嚷着说头疼。杏遥扶她在床边坐好,把人交到江城手上“你来照顾小姐,我去盛碗酸梅汤给她。”
“好。”
姚嬷嬷本打算进来,迟疑了一会儿,又退了出去。
屋里再无旁人,江城倒了杯茶水,也挨着明霜坐下,柔声劝道:“喝口水吧,润润喉。”
她迷蒙着一双眼,抬起头看他:“你喂我吧。”
江城于是把茶杯送到她唇边去,明霜却拧着眉躲开。
“在城郊那晚可不是这么喂的。”
见他耳根子一下就红了,半晌迟疑着没有动静,明霜不禁难过道:“当初可以,现在就不可以了?”
“那样……不好喝。”
“那你往后也别亲我了。”她背过身去,“反正也不好喝。”
江城拿她没办法,啼笑皆非地叹气,颔首饮了一口茶,捏着她下巴转过脸,低头吻下去。
微涩的茶水渡过口来,还有些温热,沿着她唇角往外溢,从脖颈一路往下流淌,胸前的衣襟登时湿了大半。江城赶紧推开她,手忙脚乱地去取巾子。
正专心给她擦拭,明霜却突然伸出手来环着他脖颈,埋首在他发间。江城动作一滞,静默了半晌,发觉她浑身在微微颤抖着。
她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到,他知道这一点,因此也没有多问,手臂一抬把她往自己怀里掩了掩,掌心轻轻拍着她背脊。
“你说……这叫什么人啊,说那些话,还算是我弟弟么?还算是我母亲么?我怎么样也是明家的小姐,他们几时有把我当亲人看?”
明霜埋在他颈项间抽噎。
“被退亲,最难过的人不应该是我么?他们想过我的感受么?连句宽慰的话都没有,字里行间全怪我一个人。”
“叶夫人成天就想把我嫁出去,我不在她眼前她就高兴了……他们还打算让我给人家做续弦,我凭什么要去那样的人做媳妇儿……”她说着,搂着他脖子的手便收紧了一分。
江城眸色渐沉,手兜着她后脑勺,低低道:“明日我就去向夫人提亲,我娶你,好不好?”
明霜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抚上他脸颊,莫名地笑出声来:“我倒是想啊,今天明英还嫌你碍眼来着,这会儿去提亲,叶夫人准把你从门口扫出去。”
她思索了一阵:“不如,你带我私奔吧?”
江城微怔,刚要说好,明霜又颦眉摇头。
“哎,也不好也不好,遥遥和嬷嬷还在府上的,我若是走了,她们几个人肯定要遭罪。”她发愁地咬着下唇。
要有个办法顺理成章从明府离开就好了……
明霜骤然想到了假死两个字,犹豫地看了江城一眼,但没有说出口。
等杏遥端着酸梅汤回来时,人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熟了,江城起身来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夏夜里,草丛中满是蟋蟀的鸣叫声,衬得四周愈发安静。
西跨院的一间房舍内,幽幽亮着灯火,桌上的笺纸墨迹初干,江城放下笔,回头望了一眼窗外,白色的信鸽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咕咕直叫。
他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小米,散在窗沿边,鸽子几步跳过来,低头一粒一粒的啄着吃。
纸上的墨转眼干透了,等信鸽吃完,他才叠好放到鸽子脚下的小竹筒里,轻轻一推,将它放飞出去。
哗啦啦一阵鸟雀扑打翅膀的声音,很快就从耳边远去了。
浅淡的月光照耀下,头顶飞过一道黑影。
陈阿元提着灯从这附近走过,很是狐疑地仰头张望,然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背后跟着的两个家丁见他举止奇怪,不由发问:“陈大哥,怎么啦?”
陈阿元立在院门口若有所思地琢磨道:“总觉得这个姓江的有些古怪……我想找个人看着他。”
“行。”那家丁当即道,“小的这就支几个人过来守在这附近。”
“诶——别。”陈阿元抬手喝止,“他身手可不弱,寻常的人看不住,你们这样反而打草惊蛇。”
思索片刻,他自怀中摸出一袋钱,掂了掂交给那人:“这样吧,你拿这钱去客栈或是赌坊,雇两个江湖人,要会些武功的,就在跨院周围盯梢。记住,不要离得太近,不要被他发现,有什么动静也别擅自做主张,先回来告诉我。”
“行,小的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