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下了一场雨。
这时候他们还在南方地界,这里一下起雨来,根本就是没完没了。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放晴的。
好在在船上影响也不大,无非是不能够去甲板上吹风罢了。
况且,窗外雨打河面的景致,看得久了其实也颇有趣味,再加上雨声潺潺,倒平添几分雅致。对于眉畔和元子青来说,都不以为苦。
尤其是……下了雨就更加能名正言顺的待在房间里了。
眉畔昨日经过一处芦苇地时,一时兴头上来了,让元子青替自己画下来,打算绣成屏风。因有了这第一幅,她就生出个心思,打算弄出四幅来,凑成一整套。也不要大,就做成炕屏,夏天时摆在炕上,颇有意趣。
元子青自然欣然领命,毕竟屏风这东西磨绣工,等真的做出来,说不得两人已经成婚了。眉畔想要布置两人的居所,他又如何会阻止?所以两人这一日便开着窗欣赏沿途的景色,务必要找出能够入画的部分来。
不过盯着窗外久了,未免又觉得一成不变。元子青将视线转回来时,眉畔也同时正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抿唇微笑。好像光是看见对方,就是多么可喜的事似的。
“歇会儿吧。”元子青道,“船还要走好些日子,总能找到可以入画的地方。”
眉畔点头,“那我们做什么呢?”
“离开时,世叔送了我几两药茶,说是他自己在山上采的,颇有风味,又能固本培元,与我尝尝。前几日都忘了,不如拿出来煮?”元子青道。
眉畔笑道,“世叔给的必定是好东西。”
曲宽的性子看上去十分不羁,实则却是性情高傲,能让他看得起的人不多。他既然出手送礼,那必定不会小了。
元子青也是这个意思,遂起身名人送了全套的煮茶工具过来。
——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但随身的行礼却不必眉畔少。她原本还有些疑惑,毕竟自己的衣裳首饰占了大半。不过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这些东西都带上,再加上一箱子的书,也是难为他了。
小茶炉很快生了起来。炭火烧得旺旺的,元子青才将之前存的雪水放进茶壶里煮。
“这水似乎都是香的。”眉畔托着腮看了一会儿,笑着道。
元子青道,“这是梅花上收来的雪水,统共也没有多少。带着花香气,也不出奇。”
一样住在庄子里,眉畔竟没有注意到他让人搜集这些东西。她不由叹道,“我是个俗人,虽然知道烹茶讲究多,却也实在没有多少研究。你什么时候让人存的水?”
“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收的,你自然不知道。”元子青道,“你若有兴趣,明年咱们一起收。”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眉畔早已嫁过去,这许诺便多了几层意思。眉畔闻言脸微微一红,不由低下头去。
元子青也没有继续说,这时候水已经沸过,他用沸水烫过杯子,重新加水,等过了三沸,这才用茶匙舀了一小勺茶叶放在杯子里冲泡。
滚烫的水才冲进去,蒸腾的雾气就卷着茶香漫了出来。
“好香。”眉畔说,“似乎确实是有一股淡淡的苦味。难怪叫做药茶。”
元子青将第一杯茶端给她,“尝尝看。”
眉畔接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香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但正因如此,反倒令人回味悠长。她再抿一小口,唇齿间都是熨帖的热度,齿颊留香。
“果然是好茶。”
元子青自己也冲了一杯,两人便静静的品茶,不再说话。
只是元子青的视线,大半时间都停在眉畔身上。眉畔并非一无所觉,越发不敢抬头。气氛渐渐的变了味,元子青看着眉畔,忽然眼睛一亮,眸中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问眉畔,“可还要?”
眉畔摇头。将茶杯递还他。元子青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我方才又想到了一景。”
“是什么景?”眉畔眸光盈盈的看过去。
元子青微微含笑,“等我画出来,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