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共就出差这么十天,除掉中间的周末两天,纯粹的工作日,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七天。这耽误了半天,以后想补都难。
咔,手指停了下来,丁茗铭快速询问李闵勋:“我们可以先参观工厂吗?”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回话:“当然,我来找你们。”
丁茗铭立马站起来,跟乔纳斯说:“收拾下,我们先去参观工厂和新生产线。”
“啊?”
乔纳斯惊讶得合不拢嘴,“在德国,要想参观生产工厂,几乎至少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
“我说了,这里比较灵活……”丁茗铭抿嘴得意地笑。
当然还是她比较了解亚洲的情况
。这要换了其他德国同事,可能只会老老实实在座位上等,然后不停地抱怨韩国人不靠谱了。
两人跟着李闵勋换了安全鞋,一起在流水线上走了一圈。
车间里机器轰鸣,味道有点刺鼻。
丁茗铭边跟着李闵勋走,边仔细观察着生产线,看到某些不符合lean生产哲学的地方,侧头跟乔纳斯交换意见:
“你看这边,地上没有规划出物流车行走的路线……”
“这里,puffer存放位置太大,浪费空间……”
“这台机器旁边的标准程序都看不清了……”
乔纳斯像个标准的好学生,把丁茗铭导师提的意见都一一记在随身携带的便贴纸上。
丁茗铭重点观察了新生产线,一边看着,一边慢慢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圆珠笔不知不觉地也被她咬在嘴里。
这机器的位置,摆放得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貌似只是按生产顺序从前往后一排,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操作和中间缓冲区,以及并排生产的可能性。
如果这样生产的话,只能用传统的push方法,完全无法实现pull管理以及flow……
自从参观了生产线后,丁茗铭就一直心事重重。
韩国方面的欢迎仪式和下午乔纳斯的总部介绍时,她脑子里在一直不停地琢磨生产流程,在纸上拿铅笔画valuestream草稿。
忙碌了整整一天,在时差和姨妈的双重作用下,到了傍晚时分,丁茗铭坐在椅子上几乎就睡了过去,胳膊肘一直撑着下巴,只差给自己沉重的双眼支楞上个竹签。
靠着乔纳斯孝敬的连续三杯意式浓缩咖啡,她终于撑了过去。
下班了,李闵勋脸上带着歉意,磕磕绊绊地跟她说:“金先生今晚跟客户有约,我们明天再聚餐欢迎你们。对不起。”
丁茗铭立刻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正好我们也倒时差,回去休息。”
“那我带你们去吃晚饭?”
“不用,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我们酒店周围有很多餐馆。”
跟所有韩国同事都说了再见,丁茗铭揉揉僵硬的脸,背着沉重的电脑跟乔纳斯一起回酒店。
“打车吗?”
“坐地铁吧……”囊中羞涩的丁茗铭,决定给公司省点儿钱。
她心里这一整天还压着信用卡这块大石头。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地铁跟前儿,丁茗铭眯着眼研究线路。
“唔……居然还有汉字,不错……乔纳斯,我们一号线坐五站地,你直接回酒店,帮我把书包带回去。我转另一条线,去一趟明洞。”
乔纳斯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脸上的黯淡转瞬即逝,他瘪瘪嘴,道:“我饿了,你不带我去吃饭吗?”表情可怜巴巴。
“……呃……好,一起走吧。”
耶!
乔纳斯悄悄攥了攥拳头,还是勾起她的恻隐之心这招最管用。
“把你的书包给我……”乔纳斯随后边说,边从她肩膀上往下褪书包。
丁茗铭累得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嗯。”
下班高峰时期,首尔的地铁相当拥挤。
地铁呼啸着过来,急刹车停下,电子门滴滴打开,汹涌的人群迎面冲来。
没见过世面的乔纳斯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丁茗铭摇摇头,认命地拽着他的胳膊,给他死命拽进地铁里。
两人挤在小小的一个角落里,乔纳斯一手撑在地铁门上,另一只胳膊上挂着自己稍轻的书包,后背顶着摇摇晃晃的人群,给丁茗铭撑出小小的一块天地。
丁茗铭背后靠着门,昏昏沉沉。
半睡半醒间,咣!
她的脑袋冷不丁撞到栏杆上,赶跑了全部的睡意。
她呲牙咧嘴地揉着脑袋,问:“到了?”
乔纳斯默默点头,同一个姿势一直撑着门,胳膊都麻了。
他缓慢地挪动胳膊,忍痛在空中抡了个两圈,甩掉酸酸麻麻的感觉,然后揽住丁茗铭的肩:“走吧。”
下了车,丁茗铭随波逐流地跟着人群走。
明洞嘛,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就是了。
出了地铁口,凉爽的夏日清风吹来,赶走了一丝丝的疲惫。
叫卖声、询问声、韩语、中文、英语,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隐隐飘来诱人的烤鸡翅,烤年糕的香味。
丁茗铭蓦地感觉肚子饿得发瘪,脚步逐渐加快起来。
明洞果然是中国人聚集的地方,商店里的售货员几乎人人都能来几句中文。
丁茗铭很快问清了银行的方向,拽着乔纳斯的胳膊,匆匆往前走。
没有德国的德意志银行,但是有美国的花旗银行,应该一样好用。
丁茗铭抽出自己的信用卡,□□去,输密码,取钱,没用……
同样的流程,又在自己德国的卡上走了一遍,还是没用……
她这两天强压下的担忧,轰地一下喷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