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箬也是看着姬遥莘在河畔一点点洗去手上的血迹,她一遍又一遍这样洗着,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点,这种重复性的动作让苏箬感到惊慌。
“所以,如果我把你杀了,那个鬼就会丧失人生,不对,鬼生目标?然后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然后自杀?这有点太扯了吧。”苏箬在姬遥莘身边蹲下来,抬头看着月亮在水面上流动、被揉碎的倒影。
“这倒不至于,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结束这一切。”姬遥莘也呆呆地望向水面,“六十多年了吧,也许七十多年,如果我活着,也是一个老太太了,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累,想要结束所有这一切。”
她在河边潮湿的沙地上坐下来,抬头微笑,苏箬觉得姬遥莘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一片黑色的虚无。
姬遥莘说:“苏箬,如果只剩下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引路人。”
“不要这么说。”苏箬打断了姬遥莘的话,她走到姬遥莘面前,跪坐下来,与姬遥莘平视。也许真的是胆子变大了吧,苏箬这么想着,她甚至鼓起勇气伸手,抚摸姬遥莘冰冷的脸颊,“姬遥莘,你可能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能力,但无论如何,相信我这一次。”
姬遥莘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是个温柔的笑容。她说:“苏箬,我一直都相信你。”
两人一直坐在河畔。风很冷,苏箬倚靠着姬遥莘,姬遥莘当然并不能为她挡风也不能取暖,苏箬有些冷,可还是坐在那里,依然就脑中的那条线索开始往下想。
时空都是错乱的,但是当她们回到过去时,似乎能改变一些事情,但是结果还是那样,不被扭转。好像是一道谜题,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事情却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出一点白,但河畔依然显得凄冷。苏箬掂着手中的匕首,忽然问道:“你怀疑那个鬼就是姬默言对吗?”
姬遥莘的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望着潮湿的土地:“我怀疑过,因为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姬默言的气息,虽然并不很明显。应该不可能啊,在姬默言死之前就有这个所谓的宿敌了,而且姬默言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那还会是谁呢?”苏箬捡起一个小石子扔到河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苏箬抓紧了刀柄回过头,惊愕地发现从身后接近她们的人竟然是娜娜。她站在许多桦树的树荫下,神色憔悴,身上穿着登山服,就是发现她的尸体时所穿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污渍。
“叶莲娜,你来的正好,”姬遥莘站起身,向娜娜走去,“刚想跟你说几句话。”
娜娜从嗓子里嗯了一声,苏箬连忙跟过去,心里惊惧掺半。她还在想着教堂里那具娜娜的尸体,那么眼前这个娜娜怎么走过来了?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苏箬没有一点应有的情绪,她看着娜娜虽然漂亮但因为苍白和僵硬而显得像恐怖蜡像的脸,悄悄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这个家族有守墓人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非常恐怖的对手,”姬遥莘态度轻松地说着,离娜娜越来越近,“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娜娜想要说什么,只是她的神情还有些僵硬。
“因为我不会把已经埋进土里的人再重新挖出来,更不会做出抢夺别人魂魄和身体的事情。”姬遥莘说完这句话时,剑已经出现在手上,用力地朝娜娜刺去。
剑刃嵌入了娜娜的身体,她毫无表情,向后退了一步,依然站在树下,离两人有两三米的距离,双眼无神地看着她们。
“是冒牌的娜娜?也是那个鬼假扮的吗?”苏箬走到姬遥莘身边,即使是她也感觉到眼前这个娜娜很不对头。看起来那个鬼道行很不一般,收集了许多马甲,想披哪个披哪个……
“她似乎在给我指路。”姬遥莘说。她没有犹豫,就向娜娜走了过去。果然,娜娜身影一晃就消失了,再度出现时,已经在几步远之外。
姬遥莘匆匆跟了上去,苏箬担忧了看了一眼姬遥莘,也只好小跑着跟瞬移娜娜一起往森林深处走去。
在晨曦温柔的阳光中,苏箬忽然听到了钟声。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娜娜的祖宅原来就在这里。可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娜娜家族的那些鬼不是被姬遥莘的宿敌单挑解决了?难道在这里决斗会比较好?她胡思乱想着,直到姬遥莘停住了脚步。
“苏箬,”姬遥莘的声音异常冷静沉着,如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指挥官,“把幽冥令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