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把我抱回卧室放到床上,但不是我住的阁楼,因为我能闻到枕头上属于他的气息,然后他在房间里打了很久的电话。
他将我的情况转述给对方,电话另一端的人,或者是医生或许是江湖郎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没办法确诊,只有最后一个人,听声音是位老婆婆,说这是我的命,无药可医,如果活下去的意愿够强,那么……
那么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变小,我有没听清。
三九同她讲话的语气颇为尊重,说明她不是个没谱的人,说话应该比较有份量。
她还说了些别的,我身体太累,昏睡了过去没听到,等意识醒过来,身体还是不能动。
而且已经没有了知觉,不冷不热,不渴不饿,眼球连光线都感觉不到。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锁在躯壳中的灵魂,即不能与之融合,又无法脱离它。
如此过去两天,金三胖每天都来看望我,三九也趁他在的时候出去,听他回来后两人的谈话内容,我知道他是去找那天电话里的老婆婆。
他们称呼老婆婆显婆,还提到她有一只隐形的天眼,能预知人的生死,可是她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肯透露天机。
芷姜出事后,三九找过她,但她拒绝替芷姜预见生死,凡是她拒绝的事,没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这次她答应为我窥探天机、预知生死,结果,她问了三九两个问题,死亡的定义是什么,而他要救的人,是谁?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难倒了三九,他久久回答不出,显婆让他先回来,等想清楚了再去找她。
当他将问题告诉金三胖的时候,三胖相当不能理解,他说死亡就是一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至于要救的人是谁,根本不需要考虑,当然是救一个叫雪娃的女人。
虽然我看不见三九的表情,可我知道,他一定在用那双明亮又阴郁的眼睛直视着三胖,我觉得没有人能够在这样锐利的目光下隐藏住内心的秘密,他沉声问道:“她是真正意义上的雪娃吗?”
三九只问出这一个问题,金三胖便沉默了,后来三九送三胖下楼的时候,我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显婆问三九要救人是谁,如此简单的问题,落在我身上就真不好说了,我的灵魂是雪娃,身体是李妙雪,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讲,我都不是完全的我。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连雪娃这个名字,都是三九取的,所以,他回答不出显婆的问题,即使是我自己,也回答不了。
不过,这些难解的问题并不影响我活下去的决心,早说过我这人睚眦必报,林敏给我来真格的,我又怎能如她所愿?
何况三九每天都守在我旁边,三胖也像上班打卡似的天天来签到,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世上还有我留恋的人和事,岂能轻易死掉!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尝试过许多方法救我,甚至把我运到死气重的地方,希望我能自行恢复。
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金三胖的叹息声越来越频繁,我听到他和三九商量购买医疗仪器的事,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
他们想在家里建一间维持脑死亡病人生命体征的icu病房,先不论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费用支出,就说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听出三九甚至准备找人造间冷藏室,就已经清楚现在的问题有多严重了。
“我知道,她这个样子不能让外人看到,请看护的事交给我,保证找嘴最严的!”
“三胖,你信命吗?”
“啊?命啊…我、我信有缘千里来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