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奏疏的大意是:“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大为可虑者,莫如宗藩!因为今日宗室繁衍,岁禄不继,宗藩禄米所支比过去多出数百倍。如河南开封,洪武中惟一个周王府。至嘉靖初郡王已增三十九,将军至五百余,中尉、仪宾不可胜计,举一府而可知天下。今距嘉靖初又四十余年,所增之数又不难推知。乃是直接向宗室藩王开炮,直指天下第一大弊!
究竟这弊病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呢?“计天下财赋每年供京师粮食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多达八百五十三万石,超过供京师之粮一倍以上。如山西存留米为一百五十二万石,禄米则为三百一十二万石;河南存留米八十四万三千石,王府禄米一百九十二万石。以此二省论之。即便田赋粮全征,也不够供王府禄米之牛。况且吏禄、军饷皆出其中。因此形成郡王以上犹得厚享,将军以下至不能自存,饥寒困辱。势所必至。有司困手难供,宗藩苦于不给。于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也就是说,国家的全部收入,要有大半供给王府,而御用、吏禄和军饷这些国家开支的传统大头,却只能在剩下的一半中权宜,国家怎能不疲敝至极呢弈旬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
但如何解决呢?林润说“臣以为宜令大臣和科道集议于朝廷,然后颁论诸王,示以势穷弊极,不得不通之意。令户部全计赋额,以十年为准,大约兵荒、蜀免、存留费用几何,王府增封几何,禄米及诸费几何。令宗藩晓然,知赋入有限,而费出无穷,共陈善后之策,然后通集众论,请皇上定夺,以为万世不易之规。
他也没有好办法,建议大家凑到一起开会解决”
嘉靖也许是被宗室摆了一道、险些连命都丢了,也想狠狠治治这帮矗虫,所以便将林润的奏章明发朝中。命百官进行讨论,看看谁有什么好办法。而那厢间。宗室藩王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纷纷派人进京活动,坚决抵制这种不可饶恕的“倒行逆施”
而宗人府作为连接朝廷与宗室的纽带,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处在十分微妙的境地中。
这几日,沈默已经接连接待了十几波皇室宗亲”没有皇命,藩王是不得离开封地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把子弟派到京城来奔走联络。这些世子爷普遍脾气不好,见不着正主只好拿宗人府的官员出气,肆无忌惮的打骂羞辱,唯恐事情闹不大。
没办法,沈默只好亲自出再。安抚这些大爷们,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听戏。这才没被烧了衙门。
“少宗伯。这样下去不行啊”跟着沈默来到礼部,已经升任员外郎的王启明,愁眉苦脸道:“那帮爷们儿太能花钱了,这才几天啊,哦们的招待费就已经见底了。”
“钱的问题不用操心”沈默手捧着个怀炉,目光盯在一本账册上。漫不经心道:“先把这些大爷们稳住了才是第一。”
“怎么,您老又要自个掏钱垫上?”王启明可知道,这位家里太有钱了。
“想得美,我家里已经不做生意了。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哪有余粮打发他们。”沈默耷拉下眼皮道:“从他们年底应发的禄米里出。”
“啊,到时候还不闹翻了?”王启明大惊小怪道:“您这叫,叫饮鸩止渴。”
“少废话。”沈默将那小暖炉搁下。翻一页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
“得了,反正您老说了算。”王启明应下来,又转个话题道:“大人,下面人这几天都在求我。跟您打个商量,”
“什么事儿?”沈默提起笔,从那账本上摘抄着什么,还是没抬头。
“是这样的。今年冬天奇冷无比,还没进腊月呢,就下了好几场雪。这柴火的价钱打着滚的往上翻。”王启明小声道:“弟兄们想问问。能不能多发点柴火票,就算少发钱也行啊。”柴火票是官员的一种福利,就是凭票领取一定数量的柴禾。而且是质量很高的官柴。
“账算的不错啊”沈默不动声色道:“什么值钱要什么”
“嘿嘿”王启明恬着脸笑道:“您总不能看着弟兄们挨冻吧。”
“嗯,知道了。”沈默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道:“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部堂大人说了算,等有机会我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行。”
“您别推呀”王启明仗着是他的老臣子,软磨硬泡道:“扣那些宗室的禄米您都不跟部堂商量,怎么给咱们发点柴火票,还用得着商量了。”
“好你个王启明,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沈默又不看他了,继续写字道:“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前者那是背黑锅,后者那是市下恩,性质能一样吗?
王启明无奈的叹口气,心说,大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好说话了,哪像原来,求求就求出来了。只好恹恹的施礼告退,回去后好几天都躲着大伙,唯恐他们问起,那柴火票的事情。
谁知才过了两天。礼部的同僚们,便纷纷找上他,却不是问罪,而是一个劲儿的道谢起来,王启明一问,原来是早晨部堂大人过来,发了五千斤柴火票”礼部本来就人少。这下过冬都够了。袁部堂还告诉他们,这五千斤柴火票,是沈侍郎利用关系,在内廷惜薪司用平价买的呢。
王启明这个奇怪啊,心说大人这是何必的,害得我这几天不敢见人。
他正琢磨着,有人叫他道:“老王,少宗伯叫你呢。”他赶紧颠颠的过去沈默的签押房,一脸恭敬道:“少宗伯,您找的。”
“嗯”沈默点头道:“帮我发几份请束,今晚我要请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