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何不早来找我呢?”徐阶促狭笑道:“非得等事到临头,我已经无可选择了才来?”
沈就没想到一贯韬光养晦的徐阁老,今日终于露出了锋芒,不由老脸一红道:“学生……学生一直在犹豫,最近才拿定了主意。”
好在徐阶也只是敲打一下,并没有跟他过不去的意思,便淡淡一笑,转过话题道:“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认个错?”
“当然不是。”沈就腼腆笑笑道:“学生是来求教……哦不,是求援的,请老师务必施以提手,帮帮学生吧。”
徐阶一直满 是阴霾的心情,终于透出一丝阳光,他感到有些快意……当初被沈就摆了那一道,吃了 个哑巴亏,徐阁老可是一直没忘,虽然沈就后来给了经济上的补偿,但这口气,徐阶可一直没出去。
现在看到沈就终于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帮助,徐阶胸中的那口闷气,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张居正暗道:老师的心胸确实不算宽广,一直以来因为有点过节,便对沈就有意无意的疏远……不然门下有如此俊彦,哪个大佬能不刻意栽培,重 点扶持呢?”现在见沈就终于拜倒,他感觉,徐老师的态度,会发生一些转变了……
谁也不是神仙,没法算无遗策,沈就以为自己在胁迫徐阶跟严蒿对着干,殊不知在徐阶看来,他是正中下怀,来得正好!一番做作之后,徐阶终于让沈救起来,轻声道:“这事儿你确实做的高明,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阴谋,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一一乡试、市舶、林润,只要把这几个关键点联系起来,不难就能猜到你沈拙言身上。”
沈就点点头,这正是他来徐阶这里,放低姿态的原因:严世蕃会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徐阶不帮着背这个黑锅的话,那自己真要完蛋大吉了。
下面其 实就是讨价还价了……
“我知道\&:丫:来找我的意思,你是我的学生,按说我得帮你这个忙”,徐阶端$l,抿一口云雾道:“但你得知道,严阁老是我的老上 级,又是家,无论 公谊还是私交,都十分的融洽,所以这件事上,我也不好明着帮你……”
沈就暗暗冷 笑,道:‘叫你再装十三,看我戳穿你的西洋镜!,便叹口气道:“恩师不必为难,其实我来之前,别人就已经告诉我这个结果了。
“哝?他们怎么说的?”徐阶皱着眉头道。
“学生不敢说。”沈就小声道:“您听了会生气的。”
“我不生气。”徐阶笑道:“但讲无妨。”
“那好。”沈就便道:“他们说,别看老师您已经是内阁次辅、从一品的大员了,但是还不敢得罪严阁老的,当初夏首辅、杨主事的例子殷鉴不远,您对我也是爱莫能助 的。”
徐阶不受他的激将法,面色淡然的坐着。
见他如此皮厚,沈就心 说r,看来得下猛药了,便提高嗪门大声道:“恩师每日在宫里忙碌,想必不知外面如何议论您吧! ”
“怎么议论我了?”徐阶淡淡道。
“外面很多的大臣,都在讥讽您胆小怕事,对严嵩惟命是从! 他们还说,还说……您根本不是大明的阁老,而是他严某人的小妾而已!”基本上在这个年代,这就是最难听的骂词了,一代骂神诸葛亮,也从没突破过这个境界。
按照沈就的想法,听到此话的徐阶应该勃然大怒,跳起来骂娘才对。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家仍然面不改色、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仿佛被骂的不是他徐华亭一般。
沈就无奈了,只好一跺脚道:“罢了罢了,老师您继续当您的次辅,学生我回去跟严世藩拼了 !”说完便决然的大步往外走去。
“站住 !”徐阶终于发话了:“谁说我不帮你?谁说我不想打败严党了 ?”他的面容已经变得杀气腾腾道:“我与那严成不共戴天,我会亲手消灭严党,让严家父子血债血偿的 !”
沈就闻言激动的回过头来,道:“恩师,您终于决定了?”
谁知徐阶的阳刚,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便没了冷厉,叹口气道:“我不是不想跟严党斗,可赵贞 吉那次你也看到了,我跟他们的实力还有差距,若是仓促开战,有败无胜啊!”
沈就轻声 鼓励道:“我听说最后廷推的时候,我们仅以一票落败,这似乎说明,阁老已经可以与严阁老平起平坐了。”
徐阶笑道:“那些东西做不得准,一票都没得和仅一票落败,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沈就早知道徐阶不可能二话不说便大包大揽,那是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才会帮忙的,便沉声道:“恩师说的没错,但现在战胜严党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 吴山已成明日黄花,邬懋卿也岌岌可危,只要我们加把劲,将严党的两大干将除掉,加上早些时候干掉的吴鹏,再早些时候死去的赵文华,严党的四大上将去矣! 胜负的天平将完全扭转过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恩师请三思啊!”
不得不承认,沈就的煽动能力太强了,一番连揉带搓之下,就连老成如徐阶也差 点波动道:‘让我们共创大业吧! \& 好在多年缩头乌龟的生涯,已经让徐阶习惯了话到嘴边留一半,道:“那你说说吧,这一仗准备怎么打?”
嗯嗯,经过几天的艰苦调整,状态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