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了他的密码,于是就顺路去看了看他送给她的礼物。
只是看完后,她又把这份礼物放回了远处,装作只有风经过。
因为太贵重。
因为要不起。
从头到尾,乔伊只是在不经意间提过一次这份礼物的珍贵性,他是如此高傲又矜持,之后看她兴致缺缺,甚至再没有主动提及。
所以,她也从未想过,这个小盒子里藏的东西,会珍贵成这样。
不是黄金、珠宝、信用卡。
这个男人,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给了她一枚印章、一块指纹压片、一层复制的□□,和一份版权转让书。
他将他之前、现在,和此后所有著作的版权移交给了她,他把他所有的权利权利、他的钥匙、他的学识,都打包给了他。
从此,她可以去他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打开他人生中的任何一扇门,她甚至可以取走他生命中任何一样东西,包括他的财富、知识、名声和荣耀。
是的,这不是一个小盒子,这是乔伊。
他把自己送给了她。
……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与远处大海的潮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时间在流逝,还是她在流逝。
五分钟后。
夕阳已经不再浓艳如初,远处礁石上落着一抹鸽子灰。乔伊走在他们盛开迷迭香、吉野樱和鸢尾花的日式庭院里。他的修养与气质,因学识的渊博而体现出厚重的质感,手上即便提着满满的海鲜与日常用品,也如走在剑桥百年图书馆的罗马石柱边,没有丝毫市井的气息。
窗户完好,没有碰撞的痕迹,门锁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除了一楼客厅落地窗边的落花比他离开前厚了许多,这座别墅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毁坏——
很好,看来他的小姑娘已经发现了这座房子的小秘密,发现自己短暂地失去了自由,如果他猜测的不错,她一定用椅子猛烈地砸过落地窗,否则震落不了这么多的樱花。
再温顺的小猫也难免会发发脾气,何况这次是他惹到了她。
乔伊微微垂眸,嘴角勾起,用指纹打开房门。
她不在客厅。
难道在楼上?
乔伊把海鲜随手放在玄关边,刚想朝楼上走时,一抹墨绿色的流光,映着窗外粼粼的波涛,慢动作一般,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枚婚戒。
不知有谁把它摘下、抛弃,盛在餐桌白色骨瓷碟子里,灰烬一般浓郁的色调中,美得让人屏吸。
……
风起了,风又停了。
客厅里的亚麻窗帘在微醺的晚风中起起伏伏,客厅里没有开灯。
乔伊在李文森留下的婚戒前站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随即他转身,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放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他伸手拿过一边的银质小刀,慢慢沿着李文森留下的刀痕,削过去。
海面上的泡沫翻腾、升起、翻腾,又升起。
晦暗的光影笼着他的侧脸,他神情藏在夜色里,只有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素金戒指,大海一阵一阵的潮音里,如此清晰。
这枚戒指,和李文森手指上是同一颗宝石。
他不需要她为他戴上戒指,他每一次都是自己戴上。在与她冷战的那几天里,他在夜里戴上戒指,又在清晨脱下……日复一日,从不需要她。
因为这把锁是他自愿戴上的镣铐,是他无法抵抗,心甘情愿受套的枷锁。
可她却是个骗子。
这个小骗子,她又把他们的戒指扔掉了。
那些无法成眠的夜晚又来到他身边,那些一遍遍折磨他的画面又多了一个,他又要每天每天晚上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她离开他时的每一个瞬间……
她被捕、入狱、第一次扔掉他们的婚戒,也是这样的暮色时分。
那时,阳光蜜糖一样从她的指缝里流淌出来,他十分想亲吻她的手指,却只是轻轻握着,看她站在阳光下,转身与他告别。
“你又要走了吗?”
他这样问:
“要走多久?”
“不会很久。”
“什么时候能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
不,她是个骗子。
那个午后,她从他身边离开。
此后,他们原谅、亲吻、重归于好……她却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我是个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