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忍受他不认我,我可以忍受他再而三地丢开我,我甚至可以忍受他为达目的而对我的那些小小的利用,但我无法忍受这句话在我耳膜里轻轻炸裂那一刻,锥心到入骨的感觉。
所以当他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朝我审视过来时,我全身绷得死紧。
他朝我笑笑,然后将我握紧在胸前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松开。
这温柔让我感到骨头里骤然层叠出一道剧烈的刺痛。
痛到无法呼吸,于是也就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看他那双再次望定我的眸子。
眸中暗光闪烁,仿佛已洞穿我情绪中难以抑制的崩溃。
因此我终于有力量将他一把推开,随后用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简短对他说了句:“走开。”
他不可能听我的话。
只简单两个字就令那虚假的温柔被瓦解,眼里汹涌而出的暗火证明了这一点。
我的抗拒和我情绪的激变触怒了他。
但我从没想过自己能真正触怒他。
除了极为偶然的几次,他几乎是个天生不会动怒的人。
然而一旦发怒,便叫人束手待毙。
所以不得不接受他强拉我进他怀里的举动,任由他用力抱着我,用力将我压迫到无路可退。
之后他将手指插进我头发里,呼吸掠过我皮肤,嘴唇碰了碰我的鬓角:“我走开,那么你要去哪里。”
我不答。
“回到那条狗的身边去是么。”
“他不是。”
答不如不答,因为我刚开口,他便顺势将嘴唇下滑,带着一股愠怒的放肆,吻向我的嘴,我的脖子,我衣领内每一寸我试图遮挡的部位。
一分一毫地碾压,啃噬,仿佛有意在将铘吻过的痕迹一一除去。
除得干干净净。
直至许久后,他终于放过我,随后不动声色看着我匆匆补充那几乎快要断绝的氧气。
“我不会死在这儿。”匀住呼吸后,我冷冷看着他道。
“你不会死在这儿。”他回应我的话,仿佛一种嘲弄。
所以我使劲猛一挣扎。
想趁他松懈从这罔顾我生死的男人怀里立刻挣脱出去。但他再次按住了我,再次将我逼到无路可退。随后低头看着我,碧绿色眸子同他话音一样,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折:“你不会死在这儿,或许,确实存在那么一种可能。毕竟比起你的命,现如今,我对你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你,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说完,他看了看我呆怔住的神情,身子再次欺压了过来。
我清晰感觉到他身体某一部分的滚烫和坚硬。
他用它抵压着我,逼迫着我,迫使我眼里刻意搭筑的冷淡和坚持毫无招架地消退下去。然后逃避,喘息,我的抵抗在他面前衰弱到不堪一击。
“梵天珠,或者宝珠。”闭上眼退缩成一团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分不出是问句还是陈述,那和风细雨的声音令我牙关紧咬,心跳加剧。
乃至原本被我遗忘许久的疼痛突然又开始嚣张起来,因此后面他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什么也没能听见。
当疼痛超过了我所能负荷的一切,五感就失去了作用。
而当他手指也如和风细雨般轻柔扫过我脸侧时,我更是觉得自己像块被火烧过了头的瓷器,随时随地嘭地一声,会在他那些淡淡话音中四分五裂。
所幸这设想最终并没有成真。
心绪的煎熬几乎令我彻底崩碎的时候,忽然当啷一声轻响,我看到暗处不知被谁投下一件闪烁着幽光的东西。
离我不远,仿佛有生命般,它落地后在角落中看着我。
似用它幽幽的光芒对我说着些什么。
这让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睁开眼看向狐狸,亦或者他身后的某个点,轻轻说了句:“你是想给我一个答案,还是在等我给你一个解答。”
同样分不出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它令狐狸身体微微一颤,游走在我皮肤上的手指倏然停顿下来。
随后抬起头,循着我的视线,他也见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张仿佛恶鬼般的面具。
他看着它若有所思,沉默中扣在我肩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紧得令我一阵发抖。
想挣却挣不脱,这时一只手忽地从他身后伸出,径直搭在他手上,阻止了他回头的举动,亦阻止了他无意识中对我再次施加的折磨。
“她会痛。”紧跟着那人道。话音低沉到近乎沙哑。
然后我眼前突然有了两道人影。
一个白衣翩翩。
一个一身黑衣,站在黑暗中,仿佛来自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