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后墓姑子出血很厉害,却也没办法就那么将她养家里,便将一裤子血,麻药作用下昏昏睡着墓姑子连夜送回了老杨头家门口,然后她衣袋里塞了点钱,便走了。
那之后好多天,李村长每次见到老杨都不敢看他,不是悄悄从他面前溜走,就是匆匆打个招呼后离开。直到有一天,实心里太过忐忑,又想知道好多天不见到露面墓姑子究竟是怎一个情况,便一个人偷偷到了老杨头家门外,带着点肉和烟酒,想送去给他。
但没等敲门,却听见老杨头屋里哭。于是便凑到窗缝边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随即看见他跪墓姑子床边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对躺床上面如土色她絮絮地道:“命苦啊,你怎就那么命苦啊,生墓里也就罢了,偏碰上我这样一个看阴地老头子。跟着我这看阴地老头子也就罢了,还被这村里一班愚昧不开眼混帐这么糟蹋。可怜你生来就是吃苦来,吃得苦中苦,才能压得住这一地不化骨怨气……天可怜见啊……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要落那么一个孤苦无依手无缚鸡之力小丫头身上啊……冤孽啊……冤孽啊……”
当时匆匆听了这番话,不知是因了心里愧疚,还是屋里那始终静躺着墓姑子突然间侧头朝窗口方向看了一眼,李村长一下子有些慌乱地转头便想跑。但是转身动静被老杨头发觉了,当即开门出来,随后见到了面如土色微微发着抖站窗边李村长。
李村长以为老杨头会质问他,为什么这种时候跑到他家窗外偷听。
但老杨头什么也没问,只是招呼他进屋,然后和往常一样,一边将他带去肉和烟酒桌上摆开了,一边热了酒跟他一起喝了起来。而墓姑子也没有任何异样,他进屋后便一直笑嘻嘻地咕哝着什么,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这叫李村长稍微放了点心,便跟老杨头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一阵,喝得两人脸都有些红了,正想起身告辞,忽听老杨头对他道:“老李,咱认识也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守这片坟么?”
李村长仿佛记得是很早以前,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发觉自己竟想不起来。于是摇了摇头。
老杨头叹了口气道:“很久了。六岁起跟着我爹守这块地,到现已有八十年了。”
李村长听后有些惊诧,八十年,他压根没想过老杨头守这坟块地竟然已经有八十年。但没等回过神,便听见老杨头又道:“不过也了,等墓姑子再守个几十年,这村也就没事了,你看看外面这片坟土,多少年从不见上面长过东西,别以为是我手脚勤拔,这就是片积阴地。不过,你别听这阴字难听,看守得好了,这就是个福地。所以老李啊,算是老头子我求你,若等我一朝归西,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替我照顾一下墓姑子那丫头,也不用顶上心,只要她有口饭吃,不要经常被那些人欺负,也就可以了。”
当时李村长拍着胸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而谁想这事过后没多久,老杨头就家里无声无息地去世了。
死后原想给他买口薄棺好好给他安葬来着,毕竟替村人守了那么多年墓,不少村人都自发给他捐了些钱。但刚将棺材买来没多久,还来不及给老杨头做完寿衣,他停放墓地石台上尸体却被墓姑子放了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却也不能怪她什么,毕竟同一个痴呆人,你完全是没办法说道理。只是此后欺负她人便加变本加厉了起来,也越发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男人。甚至随着年龄增长,也随着她嫁了人后突然转变,连一些年纪大点男人也开始忍不住占起她便宜,包括李村长他本人。
没办法,谁叫她又美又傻,还又如此放荡。一个如此放荡而痴呆美人跑来巴巴地送上门,又能有几个正常男人拒绝得了。
可谁知后她竟然会做出那么激烈而可怕举动,这如同当头一棒般将李村长原已随着时间而变淡那些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两夜,得知墓姑子自杀消息之后,他还梦见了墓姑子,梦里她一如往常那样美丽而呆傻,一边傻呵呵地笑着,一边对着他唱:
“不化骨,不化骨,薄皮包着骨。死人入土活人哭,哭醒睁眼都是土,走不出,走不出……”
那时他就隐隐觉得,这一定是有什么预兆。
却未料想那预兆会以如此可怕现实去实现。
眼下那些白家祠堂里出现死而复生人,不正是不化骨真实显现么。
不化骨,不化骨,薄皮包着骨……
黑子说,他听到这里就没听下去,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敬重着爷爷竟然会曾经对墓姑子做出过那样事来,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爸爸曾经糟蹋过墓姑子。
难怪他妈妈总是三天两头地跟他爸爸吵架,骂他。
原来如此……
而就他为此难受得心里发堵时候,却发觉这晚窗外静得跟座坟墓似,不仅听不见平时周围邻里说话走路声,连虫鸣声都没有,好像一下子所有声音都给老天爷抽走了似。就那么一片寂静地直到天蒙蒙亮起来,才再次听见有人来人往走动声,还有人匆匆奔到他家大院外头门前,用力拍着门,用力扯着嗓门急叫声音:
“村长!村长我们赶紧报警吧!白家祠堂门口好多死人!我哥也死了!开门啊村长!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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