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子琨?”觉察出沈子琨神色异样,晓芝警觉地问他。
沈子琨没有回答,匆匆看了下手表后,他将多尸油倒进了那具燃烧着尸体上,尸体上火于是烧得加旺盛起来,随着噼啪一阵脆响,它如同活过来般全身一阵剧烈抽动,然后逐渐缩小,烈火中很如同堆发黑干瘪枯柴。
空气随之充斥着股剧烈恶臭,女人身子晃了晃几乎要吐,但忍住了,她似乎强迫自己看着这堆燃烧着东西,以一种极度厌恶目光。那目光令她一瞬间看上去像换了个人似,她用狐毛领子围住了自己脸,然后朝站不远处那两名男子看了一眼。
那两人见状立刻走了过来,举起手里铲子朝那具已被烧焦尸体铲了过去。我看到它上半身因铲子剧烈动作而猛地朝上跳了跳,仿佛挣扎一般,这令我不由将脸别转开来不忍再看。
“这样做是不是很残忍,林小姐?”女人由此将目光转向我。
我沉默了阵。想什么也不去说,好让她不再将注意力集中我身上,但仍是管不住那张嘴异常直接地道:“古人以鞭尸作为对死者残忍惩罚,你得有多恨你丈夫,要用铲子去将它碎尸。”
“那种恨你是不会明白,”她笑笑。“你还没结过婚不是么,小姑娘,所以你无法体会一段不幸婚姻和一个令人无法忍受伴侣,会让一个人日积月累中产生怎样恨意。”
“你实不应该将对沈东辰恨发泄他儿子身上,”我直接点破她借口。“他是无辜。你不爱他当初完全可以不嫁给他,或者同他离婚……”
“那就意味着我多年所作一切努力,一切牺牲都将全部白费。”她打断我话。低头又将皮草往自己脸上拢了拢,轻声道:“没有登到顶端人看不见那一路复杂和艰辛,所以总会把一切想得异乎寻常简单。不嫁或者离婚,逃避么?我词典里没有那样概念。所以我现这里,住着沈东辰百年历史房子,并令这个被他怀疑为不是自家嫡出孩子,坐拥他耗费几十年时间和精力打下来江山。林小姐,这一切都不是如你那样简单想法便可以做到。”
“但你自此以后生活好过么?你自己都坦言不带着那瓶尸油出门都没有任何安全感。”
“所以今天才要一了百了。沈东辰三十年死不瞑目不愿投胎,那好,我便让他再也无法投胎。他想要找到他儿子尸体,我今天便给他,当着他面烧给他。”
说到这里她将脸从皮草中抬了起来,抬头望着堂屋中间一缕烛烟似被风吹着般滴溜溜打着转方向,冷冷一笑:“你这里是么,沈东辰,我知道你必然是会来,你费心思让这懵懂无知丫头找到我们,不就是为了此刻么。但可惜她并非如你所想那么有用处。”
话音落,那方向似乎响起阵呜咽,极度克制又极度悲伤,倏下随风冲到了近前,又突然间嘎然而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就那瞬间,从之前到此刻一直不停铲着地上尸体那两人也突然停止了手里动作,只紧握着手里铲子,一脸苍白地同边上沈子琨一起呆呆望着那具燃烧干尸,神情仿若凝固石雕。
“怎么了。”感觉到异样晓芝迅速回头看向他们。
随即她表情也如石雕般凝固了,因为那团被烧得已然发脆尸体,经受了长达数分钟铲凿后,竟依然如初时一样完整无缺,仿佛那些干枯、勉强连接着全身骨头是用钢筋所构成。
她呆看了一阵随即回过神,几步上前推开他们朝火堆中仔细望去:“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她,只有一阵喀拉喀拉细微身影透过火焰剥啄声自那堆骸骨中发出,随后极其突然地,那骸骨脖子猛地朝上一抬,伸出细长而焦黑手指,带着一团尚且没有熄灭火一把朝那女人脚踝上抓了过去!
“啊!!”裙子因此而被点燃瞬间,女人骇极尖叫。
所幸被身旁沈子琨眼明手一把拖住她便朝后退,直退到一排桃木佛龛处方才停下,用力将她裙子上火焰拍灭。
而晓芝已是被吓傻了。
瞪大了一双眼直愣愣看着看着火中那团慢慢蠕动枯骨,它刚才那一抓落空后,维持着原来姿势火中安静了一阵,一时令人疑惑之前那瞬它是真复活了,还是被火烧烤出一阵萎缩。
那样等了片刻,仍不见它有继续动作,边上那两人互相望了一眼。
我心知不妙。
正想开口阻止,那两人已同时举起铲子猛地朝它上身处铲了过去!而铲子刚刚落下,它原本静止身躯突然笔直从那火焰中立了起来,一挥手那两把铲子砰地直飞了出去,而离得近那人脸上身上立时被它手臂所带火焰给点着了,那火焰如蛇般直窜向他身体,随着一阵尖锐惨叫,此人顷刻间被烧成了火球似一团。
“走!”见状沈子琨拖着自己母亲便朝外跑。
整个客堂因那被火吞噬了男人一阵猛烈挣扎,而将周围地板和佛龛全都点燃了,一时间整间客堂都被包围了熊熊烈火中,火势直逼向我,并那骨骸离开原地慢慢朝他们离去方向跟随过去时候,如一条巨龙我边上划出一道滚烫轨迹。
那瞬我以为自己要被丢这里活活给烧死了。
绝望里,却见沈子琨披着他属下衣服又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拖住我便朝外跑。
刚刚被他拖出门,我之前所躺位置便被火焰彻底吞没了。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绝境逢生心情,只头脑一片空白地由着他们将我重丢入那辆箱型车内,之后似乎还想返转进去抢出那些佛龛,但面对火势已知没有任何可能抢出可能,只能恨恨地咒骂了一句然后将车开离这个地方,车刚出院自,我透过敞开车厢门见到那具无头尸体追到了门外。但没有再继续往前追,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行动迟缓注定无法令它追踪到我们,于是站定门口处,它带着一身熊熊烈焰朝着车方向张开手发出长长一声啸叫。
啸叫声令那些被火焰惊起飞鸟四下逃窜开来,也令我身后那个脸色苍白女人紧紧捂住了她耳朵。好一阵后我听见她低低说着什么,似乎道:“为什么没有头还能叫……它为什么没有头还能叫……”
这问题并不被沈子琨所关心,朝着那火焰中那具活尸皱眉看了很久之后,他将车厢门关了起来,随后咬破自己手指将流出血匆匆涂抹那扇门门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