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姥姥如今这样做，只是因为她老眼昏花得并没有把我认出来。要是她知道我是妈妈的儿子、李雪的表哥，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妈，你说什么呢？地上那个是雪儿的男朋友。”迟疑了片刻，舅舅便这样讲。

“男朋友？我看他欺负雪儿的样子不象吧？”姥姥边说边颤抖着手臂，把手指向我这边指来，“我倒是觉得他象是雪儿的表哥。你们说，他长得是不是跟阿洋小时候很象啊？唉！冤孽啊……”

老女人这话一出口，整个病房里面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自然都死死地盯在姥姥的脸上。他们当中有些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有些人依旧认为我只是一个外人。按着我舅舅的身份，他当然在背后调查过我的事情了。他是不可能不了解这一切的。

“奶奶，他……”众人沉默了半晌，最终是李雪最先开了口。

“你们都出去吧！顺便也把地上那个带走。”不等李雪把话说完，姥姥就呢喃着开了口，“等下就让这两个孩子陪我一会儿吧。”

舅舅听老女人这样讲，当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后就招呼亲戚们过来拉扯着李若桐一起离开了病房。

我跟李雪看到舅舅他们离开，便向姥姥的身旁走去。

当我在姥姥的面前站定时，她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抬起，并想着要来触摸我的脸。只是，她现在病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失去了真实的距离感。她的动作虽然做得很努力，却始终都距离我的脸颊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时候，还是李雪在一旁轻戳了我一下，并用细微的声音低喃，“洋洋表哥，你……，她……”

显然李雪已经习惯喊我表哥，可当她想起我并不想跟姥姥相认时，便把嘴里的话语又收了回去。我想，此刻她的心里一定痛苦极了吧？毕竟床上的女人是她最亲的奶奶，可她却不是疼爱我的姥姥。

不管怎么说，我感受到李雪的动作，总要对她做出一点儿反应。

就这样，我把身子向前躬了一些，并向姥姥的面前靠去。此刻，我的目光紧盯在姥姥的脸上，甚至都能看清楚她皮肤之间的褶皱。可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紧闭着嘴巴靠到了她的面前。

随后，姥姥的手就落到了我的脸上。

当她的手在我的脸颊上面轻轻抚摩时，我的心里在回想上一次我俩有躯体的接触是在什么时间。只是，我想得很努力，却无法从思维当中找出任何的线索。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三岁之后，姥姥没有打过我！不过，她也没有触摸过我一下。

“你长得好象雪儿的小姨啊。”就在我回忆这些时的时候，姥姥的嘴里轻声呢喃了起来，“你的眼睛、眉毛，还有嘴，它们就象雪儿的小姨一样。”

“是吗？天下长得象的人有很多。”我终于开口回了一句。

李雪听我说话，身子不由得向前靠来。此刻，她的脸上满是紧张的表情。显然她担心我会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好在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记恨着这个家庭，却没有必要再为姥姥的离开添上一把柴了。

当我把这话说完时，姥姥的脸色微微有些改变。看样子我的话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只是她并没有把心中的感受表达出来罢了。

那晚之后，有事我回想起当时的事情，脸上便会露出苦涩的笑容。

说实话，我当时忽略了一件事情！既然姥姥都已经发现了李若桐进入病房的事情，那她怎么可能听不到李雪喊我洋洋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