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明四周望了望,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笑着道:“若溪啊,这些书,都是你看的?”
林若溪幽声应道,“是的。”
“不错,虽然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有化的女人,总是能多明几分事理,特别是想要打理好一个大家族的事情,没墨水是办不好的。这是件好事。”杨公明几分欣慰地看着杨辰,道:“杨辰,你娶得媳妇儿,爷爷很满意。”
爷爷!?
林若溪瞬间一对水汪汪的眼眸睁到了最大,几乎大脑都缺氧了,木讷地转过头,望向身边一声没吭的杨辰。
杨辰蹙了蹙眉毛,他的确没想到,杨公明会如此简单随意地说出,彼此血缘上的关系。
“我可没说过,我有什么爷爷,我想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
说到这份上,杨辰反倒心静了下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回道。
杨公明也不介意,仿佛没听到杨辰的话,眼里闪过几缕思绪,语气有些飘忽地道: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我的儿子杨破军,跟我那还没进门的儿媳妇郭雪华,生下了我的一个孙子。不过,他们两个人都瞒着我,因为,这个孩子是在我儿媳妇没进门前,就怀上的。
他们觉得我不知道,其实,我早知道了。幸好,他们没把这孩子打掉,如果他们那么做,我肯定会阻止他们。
既然是老天爷决定要让孩子诞生,就不该去抹杀他的存在,即便还没出生,都是一条我们杨家的生命,我的孙子或者孙女。
只可惜,当时的我,正是竞选人大委员长的重要关卡,杨家上上下下,旁系本宗加起来过百的男女老少,都等着我的上位,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当初正是我们华夏发展最为迅速的年代,任何人的上位,等于是一个家族的绝对兴旺。而若是在那竞选失败,作为拥有深厚底蕴的杨家,那么多与我们家族挂钩的国企,那么多地方官员,被打压下去,甚至吃得骨头都不剩,也是必然的。
当时的我,根本没有闲暇去顾及我这个孙子的秘密诞生,甚至,我还很清楚,未婚先孕地生下孩子,对于那个时代我们这样的家族而言,就是一桩丑闻。
我的儿子儿媳妇也很清楚那点,所以,他们把我的孙子,寄放在了一家孤儿院里。打算等我竞选完了,再把孩子抱回来……”
随着杨公明的慢慢叙说,杨辰的脸seyin晴不定。
林若溪也总算大概了解了这事情的真相,从起初的震惊,渐渐的,看向身旁杨辰的目光柔和了起来。
原来,他身世这么坎坷么?
“后来,我不负众望,靠着这么多学生和同仁的帮忙,帮杨家获得了在燕京生存稳固发展的根基。
我记得,当选的那一天,我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该想法子,把我们家的孙子抱回来了。如果不是那个小家伙去孤儿院里受苦,他爷爷怎么能安然地当选呢?
但,当我儿子跟儿媳妇再去那家孤儿院的时候,那里竟然被拆迁了,那群孩子,也是众说纷纭地不见了,更不用提,我们家那个才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家伙。”杨公明眼里流露出几分哀伤,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却是让这名老人夙夜长叹。
听到这里,杨公明身侧的老妇人也是一脸伤怀,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林若溪望了望身边默无表情的杨辰,原来他从小没父母是真的,他还是婴儿就这么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同时林若溪也算是明白了杨辰为什么对那天下跪的郭雪华说什么“永远别说求”之类的话,也明白了,真正不杀杨烈的原因……看来,杨辰早知道了这一切。
“你以为,说这些有用么?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世界里,就已经没有任何所谓的亲人了。就像jing察局里我的个人履历一样,五岁前的事情,我全部都忘记了,被人领养也好,被人卖掉的也罢,有的只是一个不知道谁告诉我的姓。五岁后,我就去了国外,一直到现在,我能站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杨辰自嘲地笑了笑,“孙猴子还知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当我变得都不像个人的时候,谁能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放开身体的痛苦不说,你知道,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受么?你们那所谓的悲伤,算得了什么?”
杨公明哑然,望着杨辰,沉默说不出话来。
林若溪眼眶有些发红,此刻杨辰身上平ri里的散漫气息荡然无存,仿佛整个人都被一片苍凉的荒漠所覆盖,聊无生机地绝望。
“我的心已经很累了,我没有那种要报复谁的想法,但希望你们可以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只想安静地生活,让外面的世界与我无关”,杨辰说完,转身就yu走出书房。
“等一下!”
杨公明突然喊了一声。
杨辰脚步一顿,正想回头,却听得地板发出一沉沉的震动声。
这种声音?杨辰猛地睁大了眼,转身一看,杨公明竟是一脸正se地跪倒在地!
不仅是杨辰,就连林若溪与那名老妇人都脸se大变!
不论是长辈也好,领导人也好,杨公明给自己的孙子下跪,绝对是挑战人心理承受极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