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朝,朱熹的解释就是儒学正宗。但前文说过,这薛瑄也是儒学的一代宗师,虽然现在还没自立门户,但他的思想,却已经开始与朱熹有些许的差别。比如这理与气的关系,就让他颇为苦恼,一方面他推崇朱熹,一方面他又不大认同朱熹关于理气关系的解释。这些年一直纠结着,只是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认识和思想。
而李之郎自从回来之后,颇费了一些脑细胞,仔细回想有关薛瑄以及河东学派的所有记忆。虽然没有想到很多,但幸运的是,他竟然想到了与此次院试题目极为有关的一些内容。
当然,那时候李之郎并不知道院试题目就是这个;他只知道院试主持者是薛瑄,多了解一些有关薛瑄的思想和记忆,或许总会对院试有些帮助。
薛瑄推崇程朱理学,在思想上总的是同程朱理学一脉相承的,但又并非程朱理学的简单延续,而是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了程朱理学。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理无穷,故圣人立言亦无穷”的思想指导下,弃旧图新,提出了不少具有唯物主义思想倾向的观点。
首先,他批判和改造了朱熹“理在气先”和“理、气决是二物”的唯心主义理气观,明确提出了“理在气中,以气为本”的新观点。他反复强调理只在气中,决不可分先后;理与气一时俱有,不可分先后;若无气,理定无止泊处。
同时,他明确指出“理、气决是二物”的说法是错误的,他坚持气是构成宇宙万事万物最原始的物质本体的观点,天地间只一气,天地万物皆气聚而成形。
换成李之郎前世的哲学观点来说,薛瑄的意思是,理论或者规律并不是宇宙的根本,宇宙的根本是气,也就是物质。而理论或者规律,就蕴含在这些物质运行之中。理气没有先后之分,就是说,不存在规律和物质到底谁先谁后的问题。
当李之郎想起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对薛瑄也就更为敬重了。这是中国文化中最质朴的唯物主义哲学思想。到底是理为本还是气为本,前世一直信奉唯物主义的李之郎,当然更倾向于薛瑄的“气为本”。至于理与气到底谁先谁后,这根本就是个类似于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谁知道到底是因为先有了物质,所以才有了规律呢?还是说先有了规律,然后按照规律诞生出了相应的物质呢?
哲学问题太深奥,这里就不在探讨。读者也没多大的兴趣,说这些只是作者对中国文化的一种骄傲和虚荣心理在作祟。
总而言之,院试的文章,李之郎不但顺利地破题承题,而且文章的中心思想让薛瑄顿时豁然开朗,恍然大悟。读罢文章,薛瑄爱不释手,不知该如何评价,以至于当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一直在想着李之郎的文章。终于在半夜三更时分,披衣坐起,忍不住满腔的激动迸发出来,叹曰:古有项橐七岁为圣贤师;今有李之郎七岁为吾师矣!
这话说的真是,把李之郎比作项橐倒也罢了,竟然还把自己比作孔子了?!当然,这是薛瑄心神激荡之下,脱口而出的感慨之词。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了比喻的不妥,幸运的是在自己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