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乔即去,很多并州文武将官向刘琨的目光都变了许多。
就连徐润,也因为刚才和令狐盛的统一意见,暗中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许。
大家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阿谀小人,这一下却也见识了他的厉害,而且也出他是真心站在刘琨的一边。
其实在晋建兴元年(年)后,因为刘琨宠信徐润、也应为并州缺粮、属下不尽心维护,刘琨的很多部属已经对他有了贰心,而王烈的及时出现,不但挽救了令狐盛,也让很多人的异心及时被压制下去。
而高乔的凄惨下场也让郝聿、李弘这样心怀叵测,素餐尸位的家伙心里忐忑起来。
王烈却并不着急收拾他们,他相信刘琨自然能从这件事情出谁究竟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忠诚属下。刘琨虽然高傲,但也不会放任这些人危害他的基业。
而且,既然和刘琨有了师徒的名份,王烈有些话就不能不对刘琨讲。
而王烈今日的表现,也让刘琨对他有些惊讶。
在他对王烈的印象中,这个少年有谋略、善言谈是不假,但能在瞬间就抓住高乔话里的毛病,将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敬,但自己又碍于面子不忍拿掉的刺头剃掉,这种政治手段,这种心境实在不像是一个少年能表现出来。
因此,众人各怀心思、告辞刘琨后,刘琨把王烈唤进内堂,问道:“阿烈,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令狐盛的那个族兄令狐艾,那家伙身为世家子,却如市井之徒一般,你要少和他来往,不要被他带坏。”
王烈无奈苦笑,但师尊的话他又不能当面拒绝,只好一咧嘴:“老师,这话不是令狐元止先生教我的,是我自己想的。”
刘琨摇摇头:“不对,你之前又不认识高乔,怎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说他在太原锦衣玉食,不与百姓同甘共苦,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刚来晋阳几日,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烈心道:“我总不能说是后世读史书寻找到的踪迹吧?”
只好含糊道:“是听令狐先生的从弟,令狐盛将军提过。”
一提到令狐盛,刘琨闪过一丝苦涩和复杂的表情:“阿烈,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我却对你说些实话,令狐家和高家一样,都是太原郡本地的望族,而且令狐盛一直和高乔分庭抗礼,我初来晋阳,高乔对我还算彬彬有礼,令狐盛却对我有些冷落……当然,我知道令狐盛为人耿直,就是那个臭脾气,可是这个家伙实在粗鲁——言语粗鲁,行事也粗鲁,我甚不喜他。但是,经过昨日一事,我却也知道这家伙是真心为我着想,只是我以前一直不喜他的无礼,却耽搁了很多事情。今日,又知道他对你说这些,来也是为了让你帮我,在这一点上,我对不起他……”
见刘琨能理解令狐盛,王烈心下也很高兴:“恩师大度,不以令狐将军冒犯而不纳,至于高乔,我这个人实在居心叵测,将来若有强敌来袭,未必能支持老师……”
刘琨摆摆手:“这个我知道,高乔我一直想动他,但他在本地盘根错节,今日还真要感谢你呢。至于令狐盛的事情,你也不用奉承为师,这件事情我也算亡羊补考,犹未晚矣。我却问你,和你混在一起的那个拓跋家的小子可是拓跋郁律!”
王烈一听,心下一惊,但一想,这可是在刘琨的地盘上,就算开始能欺瞒过去,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刘琨手下若还调查不清自己手下这点人马的底细,也就不是枉为一方诸侯了。
王烈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正是,老师可是要杀了他送给拓跋猗卢做礼物。”
刘琨却不正面回答,悠悠道:“我和拓跋猗卢结盟在先,而且这些年拓跋猗卢对我多有相帮,我若不杀拓跋郁律岂不是成了无信之徒?”
王烈听到这,一咧嘴:“老师,你多虑了,拓跋猗卢助你是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您有失,他将直接面对刘聪和石勒,他虽有控弦之士十余万,但拓跋鲜卑内部也是争斗不断,根本不能两面对敌。而且,我记得永嘉五年您出兵司州,求拓跋猗卢出兵相助,他却只留下一些战马和粮草,却拒不发兵,说到底他还是在利用你牵制石勒,但又不想您完全击败石勒,危害到他的基业。而且,拓跋猗卢此人野心颇大,据我所知一直在筹谋建国,难道老师就一点没有耳闻么?”
刘琨闻言,眉头微皱:“你说的到是在理,我也知道拓跋猗卢为人善变,一直在筹谋建立什么代国。而且猗卢性格暴烈,就连其子拓跋六修都恨其为人,数次与其争斗,甚至暗中找过我。不过,我毕竟是答应过他,见到拓跋郁律就杀掉……”
王烈苦笑一声:“拓跋郁律好杀,他现在就在您的府外等候消息,可是杀了他之后,老师您能得到什么?”
府外,日头高照,拓跋郁律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门前走着,他怕死,也不想死,所以今日本不想来这里,可是王烈告诉他若想获得刘琨的认同,今日就必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