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日上三竿,耳边听得窗外清脆的鸟鸣,念一微动了一下眉头,隐约感觉到脸上暖暖的,似有人在用热面巾给她擦脸。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恰好对上展昭一双含笑的星眸。
“睡好了?”他转身将巾子浸在水中,拧了一把。
念一侧头往外看了一眼,阳光明媚,见着日头分明已经不早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暗道惭愧,“你怎么都不叫我?”
展昭坐回床边,拉过她的手,细细擦着指尖和手腕,垂眸微笑道:“看你睡那么熟,就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念一坐起身打量道:“你醒那么早?”
“也就比你早起一个时辰罢了。”他本来便不爱睡懒觉,长年忙碌已经形成习惯。
展昭收回手,换过面巾,放在一旁。
“桌上有早食,你梳洗好了再吃。”
见他浑身一股湿气,发梢还有水未干,显然已经沐浴过,她不自觉红了脸,轻声道:“……我也想洗个澡。”
“也好。”展昭淡笑道,“那你且等等,我让人送热水进来。”
闻言,她脸愈发红得厉害,低低应道:“嗯。”
沐浴之后,换好衣衫,念一坐在妆奁前梳头,展昭依旧站在身后替她擦着湿发。
昨天已嫁了人,按理本该在昨天开脸的,但因为她没有爹娘,亦没有公婆,自己又不会,只能简单的把刘海撩上去。
额间的发丝一挽,才发现她眉心有一点淡淡的朱砂痣。
念一将头发梳好,正准备挽发髻时忽滞了一下,回眸问他:“你会盘发么?”
展昭微愣一瞬,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怎么可能会这个……”
“那可难办了。”她发愁地笑道,“我不太会盘发。”
一直以来都梳着小髻,但如今成了亲,总不能再散着头发,她鼓捣了半天才勉强把青丝扎在脑后。
“不像。”念一拿着铜镜左右瞧了瞧,和娘亲当年的模样差太远了,“好看么?”她问。
展昭淡笑,想也未想便脱口:“挺好看的。”
“那就好。”听他说好看,念一心中欢喜,方坐在桌边静静用早饭。
一面吃一面又想起什么事,她突然抬起头。
“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相公?”
展昭怔了怔,也不知说好还是说不好,尽管觉得奇怪,还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念一迟疑了一阵,盯着他唤道:
“相公。”
“娘子……”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甚久,念一垂眸望着他手背上明显的一层鸡皮疙瘩,不禁笑出声:“我还是叫展大哥吧?”
展昭摇了摇头,笑道:“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
“是么?”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歪头打趣他,“那我可叫相公了?”
展昭无奈:“念一……”
念一深觉有趣,凑上前,语调微微上扬:“相公。”
“……”
她笑容明媚:“官人。”
“……”
“夫君。”
展昭脸上微窘:“好了……”
念一带着笑意,伸手摸摸他发红的耳垂,“展大哥好容易脸红啊。”
他无可奈何地涩然垂眸,低头在她唇角上亲了亲,柔声道:“快些吃吧,一会儿出去晒晒太阳。”
“好。”
晚春的阳光已经开始变热,吃过饭,他二人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眼见日头渐大,就往花厅里走,遮遮阴。
连翘和白玉堂正对坐下棋,余光瞥到他俩过来,忙让了座。
她也没多想,口无遮拦张嘴就叹道:“你们俩可真能睡,都要正午了才起?”
话一出来,白玉堂就被茶水呛着,念一同展昭各自尴尬地望向别处。
“往后怎么打算的?”白玉堂勉强缓过气,放下茶杯问他,“可要留在蜀中,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倒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展昭抿着茶,闭目思索,“我们想寻个安静的地方住下。”
“只是安静的地方?这可容易得很。”白玉堂抚掌笑道,“蜀中我熟,离这儿最近的有一处龙脊山,风景好,人也少。我师娘就住在那附近,可以拜托她帮你们找住处。”
“山里么?”念一闻言笑道,“那好啊。”
“山下就是小镇,平时采买也方便。”他想了想,“正巧我要去拜祭师父,等过几日咱们一同走吧。”
“麻烦你了。”
“什么话。”白玉堂捏着茶杯淡笑,“你我还用这么客气?”
一旁的连翘沉思良久落好棋子,腿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他漫不经心地偏头来问:
“你呢?跟我一起走么?”
“走啊。”后者想也不想。
听罢,他唇边笑意渐深,撤回视线来,心情甚好地拈子走棋。
“叫吃。”
“啊?啊啊啊!……”
在范青云府上又住了几日,四月月末时,众人便启程去往龙脊山。
一路上,依旧是连翘白玉堂叽叽喳喳,念一展昭在旁看戏,时音心怀怨念驾着车。
这日,正讲到白玉堂幼年学武的糗事,连翘托腮问他:
“说起来,你的那位师父我还从没见过呢,也很少听你提到。他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