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时音和念一正坐在桌边削果子,一见他提着酒进来,忙往旁让了让。
“事情忙完了?”
念一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去。
展昭低头抿了一口,淡淡应声。
“是不是很麻烦?”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处理慕显的案子,念一凑上前去,担忧道,“很难办吗?”
展昭慢悠悠喝完茶,言语间模棱两可,又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还有吃的么?”
念一只得把削好的果子递给他。
见他并不说话,时音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开口问:“包拯让你查这案子?怎么,斥责你了?”
“那倒没有。”他总算是出了声。
“那就是慕显怀疑到了你我身上?”
“仵作验过林氏的尸体。”展昭不得不道,“给出的结果,说是因惊吓过度致死。因此慕大人猜测是鬼怪所为。”
他看向念一,后者当即明白过来。
“其实林氏倒还好,毕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慕家大小姐那边就……”展昭说到此处,颇为头痛地皱起眉,“你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太明显了。”
“无所谓,慕显若是对你起疑,你大可供出我来。”时音摊开手耸耸肩,“左右不过又死一次罢了。”
“话虽如此。”念一终究担忧地拉了拉他衣袖,“你夹在中间必定难做……”
“这件事你不用管。”展昭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淡然道,“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会不会太辛苦了?”念一发愁的打量他面容,尽管很精神,但无论如何都带着几丝憔悴,她担心道,“我还是搬出去住吧?这些天来这么折腾,你也睡不好。”
“没事,我……”
话音未落,白玉堂忽从门外跳进来。
“说的是,念一可不能再住下去了。”
他似乎才跑了远路的样子,走到桌前猛灌了好几口茶水。
“眼下都在传慕家二小姐被妖邪附体的事,街头巷尾,那群三姑六婆又神神叨叨的。”他把杯子放下,朝展昭肃然道:“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又会像四年前那样,招来一些好事的和尚道士。”
的确,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
“依我看,还是尽早把念一送出城吧?”白玉堂琢磨道,“不管怎样,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大不了,等这段时间风声过了再回来,你们看如何?”
“我觉得可行。”时音晃了一下茶杯,“慕显定然知道念一在开封府,过来要人是迟早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再拖了。”
“也好。”展昭颔首道,“那这几日就动身……不过,去什么地方?”
白玉堂垂眸沉吟片刻,抬头打了个响指,“对了,去蜀中。”他眉眼含笑,望向展昭,“黔州的范青云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他就来了书信,想邀我与你一同去小住一阵子,眼下正好。”
“蜀地……”时音思索着点了点头,“离开封有千里之遥,倒是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一拍即合,白玉堂风风火火地往外走,“我去备马车和干粮,你们收拾收拾,最好后日咱们出发。”
“诶——”还没等回答,他人就不见了踪影。时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对展昭努努嘴:
“你怎么办?莫不是也要随我们一块去蜀地?”
他此言一出,念一和展昭皆是一怔。
是啊,如今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心而欲的南侠。圣上钦点的四品护卫,如何再跟着她天南地北的走……
恐他难做,念一忙抢先笑道:“不打紧的,我可以一个人过去。”她佯作随意地垂头盘算:“也许等个一两年,说不定半年就好了。我……”
“我跟你一起去。”尚未说完,展昭便静静打断。
念一望着他摇头:“可你还有开封府的事要忙……”
“我会向大人解释的。”
知道他心怀歉意,断然不会让她独身离开。但是……
念一移开视线。
她不在的这四年,空白的四年,他的生命里多出了许多人,许多事,只是为了她放弃一切,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
看得出来她如此表情定然又在胡思乱想,展昭刚想说话,院外来了个捕快扯着嗓子唤他。
“展大人,展大人在吗?”
他无可奈何地叹气:“什么事?”
“包大人找您。”
“知道了。”
展昭站起身,迟疑了片刻,又伸手在她肩上摁了一下。
“我去去就回。”
“好。”
末了又补上一句:“晚上迟一些睡,我有话跟你说。”
“嗯?好。”
听到此处,时音眉毛立时拧了起来,待展昭走后,他偏头表情古怪地问道:
“你们……夜里睡一起?”
念一一脸莫名地盯着他:“没有,他回来得晚,通常在椅子上靠一两个个时辰就走了。”
“哦。”隐约松了口气,时音不自在地端起茶杯来在唇边磨蹭,可惜茶水清淡,要是此时能有壶酒就好了。
正想着空气里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他回头来四下里张望,果真在角落发现一个尚未启封的酒坛。
时音伸手一拎,拍开封泥来仰头就灌了一口。
微微的苦涩在舌根中久久不散,咽下去时,从咽喉一直热到脾胃里,满怀舒畅。
“想不到,这个展昭还藏了这么好的酒在这儿。”他心满意足地拍着酒坛,“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瞧他喝得高兴,念一忽然也凑过来。
“好喝么?”
“酒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你要喝?”
“都说酒能解愁解忧。”她托腮淡笑道,“我也想试试。”
“行。”不知是否酒劲儿上来,以往从不喜她饮酒,这回时音倒爽快,“不过你是姑娘家,抱着坛子饮不成规矩。”他顺手拿起茶碗,倒去水,给她满上一杯。
“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