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是午休时候,开封府角门外,两个衙役很是无奈地摆手道:
“姑娘,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展大人当真不在府上。你找了也是白找啊。”
慧屏急得直跺脚,“那他眼下在哪儿?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一定要寻到他才行!”
“什么大事啊?你和我们说说,现在王头和张头还在,让他们出马也是一样的。”衙役宽慰她。
她咬了咬下唇,“不行,这件事非得是展大人……”
刚从外巡街回来的展昭正听得此话,颔首便问道:“何事非得是我不可?”
冷不丁见他在背后出声,慧屏打了个哆嗦,回过头。
“展大人!”她急急扑上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二小姐她……”
匆匆赶到慕府正门前,朱红的兽头大门紧闭着,展昭刚要抬手,慧屏却拉住他。
“等等,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去,让小姐看见,我会没命的。”
“好。”他点头示意,“那你从偏门进去,赶快!”
“哦、哦……”
慧屏忙提着裙摆小跑着闪饶过围墙,待她从拐角处消失,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大门。
院中还在扫地的两个小厮惊愣愣地望着他大步进来,忙把扫帚一丢。
“展大人,您这是……”
他冷声问:“你家二小姐在何处?”
一见是这般来由,二人皆不再吭声,只低头各自看了一眼。
“说话!”展昭极力压制住情绪,饶是如此,仍感觉到胸腔心跳如鼓。
像是四年前的情形,会再度发生一样。
“这……”
小厮们支支吾吾,显然是知晓却又不敢回答。
他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沉声道:“好,你们既不开口,那我就自己找了。”
说着,他提上巨阙,转身就往内院而去。
“诶、这……”小厮面面相觑,见展昭果真闯进府内,一时也慌了神,犹疑之下伸手拦住他。
“展大人,您、您不能这样,这可是侍郎府,您没有旨意是不能随便搜查的。”
不承想手还未碰到他胳膊,展昭微微侧身避开,同时左掌急拍而出,掌风凌厉,只一招便将他二人摞倒在地。
正午还灿烂的日头,到了这会儿已渐隐入云,四下里气息闷热,闷得人心里莫名的发慌。
脚下的柴堆越架越高,一直到她膝盖的地方,滚烫的狗血又一盆淋在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是火辣辣地疼痛。
血丝弥漫着双目,满眼都是红色,连天空也是。
浓重的乌云,厚厚的压在头顶,就像是她这一生,埋在深不可测的黑雾中,永远也见不到曙光。
眼前是举着火把,面带恐惧的慕府众人,暗沉的天色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片诡异,看着她的神情,比此刻的她还要害怕,仿佛是在打量一个陌生又可怕的野兽。
突然间,如雪的闪电明晃晃地落下,惊雷乍起。
林氏立时一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
“还愣着干什么,快烧了她!”
念一垂下头来,盯着缓缓靠近的火焰,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她不明白,自己此生从未害过一个人,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原来这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可她从前莫非就不是人了?
还是说,现在不是人呢?
人和鬼之间的那道鸿沟,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为因,一个为果罢了……
展昭冲进后院时,火势还未蔓延,在跳跃的火焰中,他看到了那个浑身皆是鲜血的念一,身体摇摇欲坠,已经不成人形,面目全非。
这一瞬,他面色骤然煞白,胸口竟撕裂般的疼痛,连手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手脚上的绳索被他解开,眼看着几团火苗亦窜到他发梢,念一颤着手想替他拍灭,然而竟半点力气也没有。
“念一。”
他的语气极其轻柔,没有怒意,也不带伤感,平常地如同以往和她说话一般,温和如风。
“我们回家。”
顷刻间,她泪如雨下。
此时,再不用顾及世人的眼光,再不用去想从今往后,展昭打横抱着她,眉宇间的表情何其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当他从自己面前走过,林氏才回过神,转身喝道:
“展昭,难怪此前你多次袒护她,原来你和妖怪有染!”
对不起,又一次没能陪在你身边。
念一就靠在他胸前,手揪着他衣襟,一言不发。
林氏咬咬牙:“你身为御前四品护卫,擅闯侍郎府,知法犯法,是罪加一等!”
若他不是四品护卫就好了。
他就能,在此时此刻动手杀了他们……
“若我告诉包大人,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么!”
林氏气得面色铁青: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