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缓缓松开拦着清虚子的手,不可置信道:
“……她、她死了?”
看着深深垂首跪在地上的展昭,她呆愣半晌,突然哭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
正在这时,耳边又乍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说什么?”
烈日之下,时音立在门边,手指扶着门框,双目发红地盯着地上那把油纸伞。斑驳的纹路上满是血迹,连伞柄也被阳光照得发烫。
她的衣衫轻飘飘地沉在展昭手中,里面空无一物,没有魂魄也没有肉身,仿佛她从来就不曾在世间存在过。
这般熟悉的场景,和五十年前他赶到雪山上时一模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来晚一步。
他手臂慢慢滑下来,身形不稳地往前走,终于在展昭身边停下,颤抖地抚上那把纸伞。
——“你是我哥,我跟你姓也是应该的。”
——“时音……是在我死后这么多年来,对我最好的人。”
喜欢谁都好,想变成人也好,无论做什么,只要你还在这世上。
就算轮回多少次,我也能找到你,可是……
为何偏偏是最坏的一种结局。
念一。
他咬咬牙,泪水倾泻而下,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我的念一……
室内的气氛僵得令人背脊发凉。清虚子皱眉望着这般局面,仍旧不甚明了:“怎么回事?又来一个鬼?”
听得他说话,时音和展昭的愤怒也近乎到了极点。
时音猛然站起身,手腕一转将纸伞收于背后。
“你不是要找时音么?我现在就杀了你,去阴间慢慢找他吧!”
他说完拂袖扬掌,袖摆间旋出的火焰直逼其面门,清虚子连忙紧退数步,抬剑隔开,破碎的火花溅在四周的桌椅上,很快蔓延开来,连翘和白玉堂赶紧拎着水来将火扑灭。
“你们……”
到底是青天白日,时音虽然有千年鬼力,应付他也颇有几分吃力,清虚子正引雷入剑,将他鬼火化去,不承想正在此时,身边竟有一抹剑光袭来,清虚子避之不及被长剑划破衣衫刺伤左臂。
在那剑光之后的,是展昭一对盛怒的星眸。
“师父!”
尽管此番错在于他,但眼看他受伤,连翘还是忍不住担心。那边三人早已打到院外,剑影如虹,雷火交加,一时难分难解。
“怎么办呀!”心知自己师父虽会捉鬼除妖,但剑*夫决计敌不过展昭,再加上时音这个厉害角色,保不准他也会死的。
连翘心急如焚,想让他们三人停下来,却又阻止不了,只得去求白玉堂:
“你快帮帮我,叫他们别打了,好不好?”
念一之死,白玉堂亦觉心头难受,此时愈发不想出手。
“你师父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人家,我怎么帮他?”
连翘咬了咬下唇,脑中乱成一团:“可是……可是就算我师父死了,念一也活不过来了啊!”
“让他活着偿债不好么?说不定……”她垂头胡乱猜想道,“说不定他有可以让念一活过来的办法呢?”
“可……”他想推辞。
“我求求你了……”连翘揪着他衣衫下摆,泪眼朦胧,“白大哥,我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师父,是他把我抚育成人,养我长大,他若是没了,我就没有爹爹了……”
白玉堂凝眸看她,手握成拳,犹豫了许久,终是不忍。
“罢了罢了,欠你的!”
他略一抬手,自背后抖出画影来,挺剑而上。
白影从她面前掠过,猛听得砰蓬、喀喇之声,带着雷点火焰以及冰冷杀意的剑气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流,自那四人之中嚯的荡漾开来。
连翘被风吹得后退,只能护住头才勉强不被伤到。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遮挡住太阳,不多时竟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院中,烟尘散开,原地里,白玉堂持剑拦着展昭,两只小鬼抱着时音,清虚子捂着左肩鲜血不止的伤口,抬眼看他们。
两人一鬼,皆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好了,别再打了!”白玉堂神情复杂地扶住他肩膀,“他到底是你多年的兄弟,你当真要杀了他?”
“兄弟?”时音冷哼道,“这种道士我见得多了,自己没个几斤几两还想捉鬼?……你们两个给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