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去她家给那只鬼打声招呼就好了。”她也倒了一杯自己喝,望着他笑道,“反正,我们家是不会遭这样的鬼的。”
那倒是,他们家还有只更大的。
简单吃过早饭后,展昭就出门了。在京城要接赏金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几分,大多都是得花上十来天才能办成的事,算来还不如走趟镖划算些。
忙到夜里回家,只能和念一说一声,准备离家几日。
“没关系,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收拾好行李给他打包放在床头,话语听着格外轻松,展昭却难以放心。
“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别出门,这附近的人家几乎都养了狗的。家里的菜、米、面我都买齐了,你将就着吃,我也只去三日,很快便能回来。”
“我知道。”念一不禁笑道,“几时这么啰嗦了?”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是罗嗦了点,展昭不免有些尴尬。
“好歹之前我也在人间走过,应付这些没有问题。”念一俯身顺手替他把床铺好,“对了,隔壁家的姥姥把米送过来了。”
“这么快?”
“是啊。”她回头神情飞扬,“听说是遇到贵人,赚了不少银子。”
展昭不由笑道:“这下她只怕把你当神仙了。”
从前极少担心过银两的事,这些东西一向都是时音给她置办好,但如今既然不打算再查过去,似乎问他要钱也开不了口。更何况,他的钱也差不多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借”来的。
第二日送走了展昭,念一便开始在屋里琢磨。
她是不是也该想个法子补贴一下家用了……
可是,她能做什么?
正在这时,院门又被人敲响了,打开门一看,又是昨日的那位王婆子。
“夫人好。”她满面笑容地扬了扬手里的鸭子,“饼子今天出门买了多的,我给您带来了。”
这次跟着镖局走了一趟最近的镖,虽是如此来回也用了四五日的时间,比计划中的三日足足超了两天,回城的时候展昭便是快马加鞭,马不蹄停。
眼下是六月中旬,离七夕节越来越近,城里的花灯也渐渐都挂了出来,虽有过节的气氛,但因为前些天的分尸案仍让街市上透着一股压抑气息。
这种气息,在他离家渐近时越来越强烈。
枣树下,房舍俨然,那座小宅子门前竟排着长长的队伍,左邻右舍捏着钱两探头张望,甚至还有从别街赶过来的。
展昭见得此情此景脸色难掩吃惊,顺着队伍往前看去,门外搭着一个简单的小摊,念一撑着伞正坐在摊前,旁边是满面堆笑的王婆子。
“姑娘,姑娘,你给我看看吧,我近日合不合适做生意?”
说着他摊开手掌。
念一连看也没看,只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开口道:“不太好,你家媳妇前日滑了胎,等把鬼婴送走之后再出门做生意吧。”
“诶,好!”
王婆子收了钱,张口道:“下一个。”
“到我了到我了,姑娘,你瞧瞧我几时能讨到媳妇儿?”
“明年你若不借赌,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啊?”
“好了,下一个!”
“姑娘,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马行街上那个算命的说我有血光之灾!”
“长着呢,暂时不会死。”
“姑娘还有我!”
展昭下了马,迟疑着要不要上去。幸而念一先看见他,眉眼一弯就笑起来。
“展大哥。”
她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抬袖自自然然地给他擦汗,满脸欣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用过午饭了?我现在除了会下面还会做点别的了,要不要尝一尝?”
“先不急。”见她转身就要进门,展昭忙拉住她,“你……”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前面还等在太阳底下的一干人等,实在是不知从何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是王姥姥教的法子。”念一淡笑道,“她说我说得准,就给我支了个摊子,让我给人看面相。还能赚不少钱。”
“看面相?”展昭甚为不解地盯着她,“你会看么?”
她如实回答:“若和鬼怪有关我自然看得出来。”
“要是没关系呢?”
念一并未多想:“那就随便说一些。”
“随便说?!”展昭眉头立时皱起。
她老实道,“王姥姥说隔壁街算命的就是随口胡诌,十个人里总能算准一个。何况我还比他灵验一点。”
展昭语气渐沉:“你这样做,和招摇撞骗有什么分别?”
她微愣一瞬,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有这反应:“我……这不算骗吧?”
他垂眸看她:“这不算骗?那你说算什么?”
“……”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念一为难地咬着下唇,“我……我只是想帮你赚些钱而已。”
她虽然前世为人,但到底做了五十年之久的鬼,平日里在人间的开销一个姑娘家如何承担的起?只怕此前用的那些钱财皆是不明不白得来的。
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叹气。
“好了,你先进屋里去。”他移开视线,也没再瞧她,“这里我来处理。”
“哦。”见他口气微冷,念一只得低头听话地往院内走。
院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片,隐约能听到展昭温言道歉的声音,她在厅堂里站着,却越来越不安。
不多时,周围便安静下来。
门被他推开,街道上空无一人。
念一担忧地望着他,想了想,便上去给他牵马。
不料展昭却把她的手拨开,沉声道:“去房里等我,我有话跟你说。”